第七十八回 火歷壽終黃龍受禪 土德始興赤烏苟延(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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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寧二年五月戊午平旦,京兆長樂宮大興殿,年方十四的幼帝楊侑披麻戴孝,愁眉淚眼,登殿臨朝,猶然為數日前,自江都傳來其祖父楊廣為宇文化及縊殺之凶耗而悲痛不已。說起楊侑,雖只是迫於形勢,為李淵擅自擁立為幼帝,但畢竟他乃楊氏嫡系,楊廣親孫,已薨元德太子楊昭之子,由他承天受命,自然也是無可厚非。
如今皇祖父崩殂,皇孫哀毀骨立,悲不自勝,亦人之常情,只恨楊廣喪在江都,萬里之遙,楊侑雖有一份孝心,卻無飛度關山之能,空自傷情之餘,便想著百僚議一議楊廣後事。可今日早朝,相國唐王李淵遲遲未至,楊侑抓耳撓腮,左顧右盼,許久,他終於按耐不住,於群臣發問道:“相王今日為何還不來臨朝?”原來年前李淵麾軍入了大興,收服關中一帶,又凌制楊侑,威挾天子,加九錫,進唐王,拜相國,總百揆,受賜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竟如魏武故事、子元舊例。如今朝廷實權兵柄,盡在李淵之手,楊侑雖居九五之位,名帝尊之號,卻只是個受人操縱的傀儡,故此李淵不在,楊侑不敢自作主張,這才發語詢問。
朝堂上多是李淵的幕僚親信,聞言卻緘默不語,無人應聲。楊侑甚是詫異,這又問道:“眾愛卿可知今日相王為何不來臨朝?”司馬劉文靜終於出列答道:“回陛下,相王自知有罪,不敢來朝。”楊侑一愣,說道:“相王功存於社稷,何罪之有?”劉文靜說道:“皆因昨夜星官來報,歲星轉西,鶉火既微,赤烏隕落,歲入大梁,黃龍降生之故。”楊侑聽得莫名奇妙,問道:“此星卦何解?”劉文靜說道:“臣萬死不敢言。”楊侑說道:“恕愛卿無罪,直言便是。”劉文靜沉默半晌,方才說道:“赤烏屬火,黃龍屬土,鶉火微而歲入大梁,乃示火生土之兆,此天意火歷已終,土德當興。”隋以炎火代周之木德,劉文靜此言,分明暗喻大隋氣數已盡,楊侑聽罷,駭然色變,噤若寒蟬。
正此刻,劉文靜拜倒在地又說道:“相王兵起太原,運興土德,聞此天象,誠惶誠恐,欲避王莽、曹丕之嫌,故此請臣代為啟奏,望陛下恩准相王卸甲歸田,告老還鄉。”楊侑聽到此處,心中已然明白,王莽、曹丕皆以土德篡漢之火德,李淵今日以退為進,拒不來朝,其意已昭然若揭,想到此處,楊侑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應對。而長史裴寂卻又出列奏道:“陛下,天下離亂,四海沸然,相王高舉義旗,匡扶正道,非為名利,為有識之士,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如今京畿初定,關中始興,士庶齊心,百姓安平,皆仗相王之仁德所賜。只是眼下關左依然群寇競起,割據一方,相王若是此刻棄去,只恐朝中文武各起異志,關東群賊乘勢進取,屆時陛下再陷水火,悔之晚矣。”方今大隋名存實亡,楊侑亦無權勢威服群臣,他在長樂宮中,能安然坐到此時,皆是李淵扶植,李淵若走,楊侑必定朝夕難保。這李淵走也不得,不走也不得,楊侑畢竟一個孩童,哪有心機城府招架這許多老謀深算之人,他此刻已是驚恐萬狀,手足無措,只得急切說道:“相王去意已決,可朕甚為不捨,眾愛卿可有妙法挽留相王?”裴寂即刻應聲說道:“昔日火歷衰微,堯禪天下,虞舜以土之瑞繼之,天下明德皆自堯舜而始。陛下聖明,順天應命,讓以成賢,德配堯舜,必定垂馨百世,流芳萬古。”
祖父楊廣屍骨未寒,朝臣又代唐王逼宮禪位,眼見先祖基業即要拱手與人,楊侑如何經受的起,已然失聲痛哭,悽聲乞憐而道:“眾愛卿皆是食隋祿之人,莫非都是這般想法?!”裴寂說道:“天象地象人象,皆示隋運已終,實非臣等不忠於陛下也。方今相王眾望所歸,願陛下聖明,順天應命,讓以成賢,德配堯舜,必定垂馨百世,流芳萬古。”裴寂正說罷,堂上群僚隨之一同拜倒在地,連聲齊呼道:“願陛下聖明,順天應命,讓以成賢,德配堯舜,必定垂馨百世,流芳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