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斷雲峪下悔亢龍 避雨臺上驚鸞鳳(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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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鐵藜倒刺扎住,牢牢釘在溝底,一時半夥卻又死不了,掙扎哀嚎之間,鮮血橫流,霎時盈滿深壑,這番景象,仿若身臨眾合地獄,砧骨揚粉,碾屍為泥,慘烈至極。而就隋兵紛墜陷阱之時,左右兩翼又是兩路人馬殺出,為首一排兵卒,齊推巨木紮成丈高柵欄,同往中路隋兵碾來。柵欄厚重結實,眾楚兵掩身於其後,將槍槊伸出柵欄間隙,急挑亂刺,兩翼隋兵應聲倒地,更無還手之力,轉眼間萬人大隊,已被楚軍截斷。
隋軍斷作兩截,後隊之人被困,韓世鍔又領兵趕至,一陣瘋狂猛打,手中狼牙棒所過之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向披靡,摧得隋兵哭爹喊娘,倉惶逃遁。此次伏擊,楚軍這次挖陷設伏,不留餘隙,志在置人於死地,宇文博回望部眾任人宰割,不禁皺起眉頭,確實是他過於大意,小覷了敵兵之力,方才落入圈套。可今悔之已晚,看眼下情形,後軍凶多吉少,宇文博也無可奈何,只得望之興嘆。
而此刻,司馬德戡狼狽萬狀,自後面趕上來,還慌張說道:“後路被斷,將軍如何是好?”宇文博見他窩囊模樣,甚是鄙夷,但大敵當前,危在旦夕,他也不好發作,只有先突圍出去再說,於是他說道:“隨我來!”說話聲中,他揮杵縱馬,又向北面谷口奔去。司馬德戡知道他武藝高強,生怕自己落後失去照應,也是二話不說,緊隨其後。如今谷中陷阱已被隋兵屍身填滿,僥倖未死之人,也顧不得許多,踏過同伴屍體,也跟著宇文博往北逃去。
時已深更,夜色慘暗,斷雲峪近北谷口處迷霧漸稀,但視線依舊不佳。宇文博一路人馬,遭楚軍截殺,至此傷亡近半,疲憊不堪。可一眾殘兵眼看就要自北首出谷之時,忽聞一陣悠揚琵琶之聲揚起,縈繞於空。琴音舒淡柔緩,恍若千百隻柔滑觸手,扶面而來,撩得人神魂癲蕩,頭暈目眩。隋兵歷劫,九死一生,忽感聲樂,仿若遠征兒郎夢迴故里,遙見久別親眷遠遠招魂,有不堪者竟已淚涕橫流,不自主地丟落手中兵器,順著琴音向前走去。宇文博見之色變,知道琴音蠱人心魂,他強定心神,壓抑七情,總算未被琴音所魅。
可待他鎮定下來之時,環顧左右,只見自己已陷百餘人高石堆築成石陣之間。這石陣內緊外鬆,中高邊低,宛若菩提坐下蓮臺,綻放於地。石堆之間又有土夯矮牆數十道,間隙下阡陌縱橫,雖一眼看不出其中奧妙,但仍能深刻察覺這土牆之下,石堆之後,陰風陣陣,殺氣凌凌。再順著琴聲遙遙望去,只見石陣正中土丘頂上夯土為臺,臺上四周環布八盞宮燈,燈火明暗閃爍,撲簌迷離,其間依稀又可辨出一名紅衣少女正跪坐其上,垂首斂目,抱著一柄紫黑琵琶,正一手輕奈品相,一手徐撥琴絃。青幔之下,瑩火瓌燦,又有玉女揉琴,衣香人影,掩映霏微,如似芙蕖華耀碧波,菡萏榮輝淥漣,風儀豔逸,美奐絕倫,直教人看得如痴如醉,盪漾春心,恍若莊生迷蝶,飄然欲仙,若非適才一番血腥廝殺,又怎見半分慘烈戰場之相。
宇文博前行了幾步,定睛仔細一看,居中坐陣之人,正是數日來惦念不去的楊玄瑛。他先是一愣,忽又覺心中鬱結被解散開來,不禁舒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你。”楊玄瑛坐於高臺之上,抬頭瞟了一眼宇文博,並不答話,又低下頭去,雙目微閉,繼續自顧撥著琵琶。宇文博又上前兩步,問道:“姑娘那日傷勢無恙?”楊玄瑛聽罷,也不再正視他,只是面無表情,冷冷說道:“將軍既有霸王之勇,小妹今日就贈將軍一曲'十面埋伏'!”宇文博聽罷,方知楊玄瑛有備而來,志在必得,不破此石陣,絕無生還之理。想他心性孤傲,即使兩徵遼東之時,亦未逢此慘敗,眼下如何甘心認栽服輸。想到此處,激起鬥志,宇文博已暗下決心,必破此陣。
而楊玄瑛一語言罷,猛然勁挑大弦,先前柔緩之音立刻轉為錚錚亢鳴,琴曲一破先前寧靜之意,恰如摧起戰鼓隆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