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魚俱羅等到宇文博先鋒援軍,又定了南下渡江平亂之計略,此後眾人一面繼續連夜打造戰船,戒備訓練水軍,一面苦等宇文化及驍果主力到來,而此時江南劉元進亦正緊鑼密鼓,排布五雷陣,也並未前來搦戰騷擾。不過轉眼又幾日過去,卻仍不見宇文化及等人到來,兵力不足,無人留守江都,魚俱羅自然不敢冒進渡江,這南下之策也只能一再耽擱,魚俱羅不免有些著急起來,常喚宇文博去詢問情況,可宇文博也不知援軍為何遲遲不至。

這一日清晨,宇文博巡完大營,無所事事,獨自一人走到長江邊上,眺望江面,只見今日江面之上黑雲籠罩,慘霧濃聚,經江風吹動,洶湧翻滾,澎湃沸騰,看來是一場豪雨,即刻將至。宇文博沿著江岸緩步而行,忽遙見楊玄瑛正獨自一人佇立江邊,凝神遠眺江面。這些日來楊玄瑛都與魚蔓雲同住一帳,晝夜不出,故自那日宴後散去,二人還是首次相遇。

這時,楊玄瑛也瞥見了宇文博,卻沒有迴避,仍自顧站在那裡,宇文博便走上前去,說道:“看來楊姑娘傷勢已無大礙了。”楊玄瑛也不正眼瞧他,只冷冷說道:“不勞宇文將軍費心了。渡江平亂在即,宇文將軍還是好生備戰,莫誤了功名前程。”看來她怨念之深,非朝夕可解,但宇文博還是說道:“在下既受兩朝聖上隆恩,皇命在上,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楊玄瑛沉默片刻,猛然轉過頭來,盯著宇文博說道:“聖上與你有恩,卻負了天下人,即便如此,宇文將軍也要背離天道,盡此愚忠!?”宇文博並未答話,只是舉起手中金杵,用手指一彈杵頭金環,鏗鏘一聲玲瓏清脆,甚是悅耳。

此正是破九宮陣琴樂之音,楊玄瑛聽得,滿心不是滋味,不禁皺起眉頭,可她正欲發作,宇文博卻橫過金杵說道:“這柄鬼面羯磨金剛杵,乃當年大興善寺三門殿內金剛密跡手中伏魔法器。金剛密跡乃是佛陀釋尊座前護法夜叉,既然這法器有緣落到在下手中,一切便是天意,亦是在下宿命。”楊玄瑛面冷如霜,哼一聲說道:“佛祖慈悲為懷,普度眾生,這座前護法,護的不僅僅是釋尊,更護的是是非善惡。如今皇上是非不明,善惡不分,一意孤行,背離天道,宇文將軍如今護著的,究竟是神是魔?!”宇文博正色說道:“在下只是一介武夫,當今聖上所做所為,是非對錯,又豈容得在下妄加評論。在下既然身居此職,便要儘自己本分,至於令兄之事,也只能說聲抱歉。”

畢竟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宇文博也只是恪盡職守而已,楊玄瑛聽到此處,低下頭去,長嘆一息,又淡淡說道:“小妹技不如人,也怨不得他人。聽說令兄一行這幾日便要到了,小妹傷勢已無大礙,明日便會離開此處,免得連累魚大人和宇文將軍。”楊玄瑛忽然欲走,也是意料中事,可宇文博仍放不下心來,他又說道:“江南之亂平定,魚大帥自會為姑娘尋個去處,也好過姑娘孤身在外,四處漂泊。”這一次,楊玄瑛倒再沒有奚落他,只是心平氣和說道:“小妹謝過董杜原上將軍救命之恩,只是兄長之事令人難以釋懷。小妹心意已決,宇文將軍不必再說了。”此言一出,看來也留不住她了,宇文博沉默片刻,說道:“姑娘此去有何打算?”楊玄瑛說道:“當年二叔被罷官而去,於江南一帶失去了蹤跡,小妹欲渡江南下尋二叔去。”說著她抬起頭望著江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有些事情,也想親自找二叔問個明白。”宇文博聽罷,忍不住問道:“算來內史令失蹤於江南已有七年,嫋無音訊,是否仍在人世尚且不知。人海茫茫,姑娘從何找起?”楊玄瑛垂下頭去,不再言語,看來她確實對渡江尋人並無半點信心。

二人正說到此處,忽然江面上天色驟變,狂風怒號,陰雲卷湧,緊接著遙遙傳來一聲悶雷。隆隆餘音未絕,只見一道紫電劃開厚厚雲層,直擊江面之上,驚起一波巨浪滔天。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