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欖先生曉得,單憑自己的一個南洋百貨公司,要在十里洋場上海灘,想憑實力和地位說話,是遠遠不夠的。

敢在上海灘上跺一跺腳,整個十里洋場都發抖的人,還真不多。海欖先生開了一家南洋織布廠,招了五六百個工人,至少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太湖在湖州、常州、無錫、蘇州和宜興之間。太湖的周圍,都是桑基魚塘。所謂的桑基魚塘,大都是塘基種桑,桑葉喂蠶,蠶沙養魚,魚糞肥塘,塘泥雍桑的生態模式。

海欖先生選擇在洞庭湖的周圍,大量收購苧麻,用剝了皮的苧麻,織造最潮流的苧麻織品,可以銷售到世界各地去。

海欖先生的第二房夫人云苓,就是一個用洞庭湖水做的女人。但是,水也有泛酸的時候,雲苓生過一崽一女之後,想著自己來經營這個織造廠。

雲苓最多算是個文青女子,說到經營一個五六百人的大工廠,說得不好聽一點的話,屁卻不懂。雲苓天天守著海欖吵吵鬧鬧,海欖只好回蘇州,把大老婆劉寄奴請過來。

劉寄奴說:“雲苓,說得好聽一點,你是我妹妹;說得不好聽一點的話,你就是個青花瓷瓶。”

“姐姐,你讀了幾句書呢?”雲苓說:“我可是同濟大學畢業的呢。”

“妹妹,你要曉得,一個人的雄心,不等於一個人的能力。”劉寄奴說:“雲苓,你信不信,我分分鐘,可以廢掉你。”

雲薈說:“姐姐,我才不相信呢。你憑什麼本事,可以廢掉我?”

劉寄奴說:“我承認,我哪一樣,是比不上你。但我要廢掉你,卻相當很簡單,我來做主,給我的老公海欖先生,再娶一房比你更優秀的、更年輕的夫人,我只要一句話,就能辦得到。”

劉寄奴的話,好像一記重鉤拳,擊在雲苓的軟脅上,令她做做不得聲。

“你需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劉寄奴說:“雲苓妹妹,我不與你爭雌雄,是我的氣量;但與你爭雌雄的人,排著長隊,等候著你呢;而且,她們有不有我的氣量,誰曉得?”

雲苓這才曉得,劉寄奴這一個陽謀,好像是主父偃的推恩令,一模一樣。

雲苓把目光投向丈夫海欖先生,海欖先生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雲苓這才曉得,這個大家,真正的的家長,是劉寄奴。

劉寄奴說:“雲苓,你必須在掌管南洋百貨公司和南洋織造廠之間,做個選擇。”

“姐姐,我想通了,我幫著海欖,去管理南洋百貨公司。”

“雲苓妹妹果然是個聰慧女子!”劉寄奴說:“望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四個字,雲苓聽在心裡,彷彿是一條警戒線,把一個人的品格,立馬分為三六九等,自己在哪一個等級,只有自己心裡明白,不能擅自跨越。

但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女人,若想低調做人,確實太難了。

雲苓化著淡妝,穿著職業套裝,每天都到南洋百貨公司的三樓去上班。

雲苓上班,無非就是下班的時候,等著財務經理把一天的財務報表,簡簡單單地瀏覽一次,看看營業額,毛利率,純利潤率是多少,然後,將營收的鈔票,鎖進保險櫃,到明天早上,派財務經理,存進銀行。

這樣的日子,並不令雲苓開心。

過了兩個多月,江南的梅雨季節已經結束,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雲苓把窗戶開啟,站在窗前,傻傻地望著南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

雲苓彷彿從夢中醒過來,說:“請進!”

銷售經理領著一名頭戴八角帽的青年人走進來,說:“老闆娘,這位先生,要求單獨見你。”

銷售經理說完,輕輕地退回去。臨走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