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文武百官,大多受過兩朝隋主恩惠,怎想此時,竟無一人出來說句公道之言。事以至此,天運向唐,隋勢已去,又豈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乳臭小兒可左右的了,且楊侑這些時日來任人擺佈,寢食難安,坐這帝位,如坐針氈,也早已心力交瘁。望著堂下文武百官咄咄逼人,楊侑欷歔流涕,哀默許久,百般無奈,終還是垂泣而道:“朕願將天下禪與相王,唯願殘喘,以終天年。”裴寂說道:“相王必不負陛下期望,勵精圖治,清澄天下。陛下可降詔以安眾心。”楊侑聽罷,迫不得已,也只得喚人擬禪國之詔,授劉文靜、裴寂等人去傳於相國唐王。

而相王李淵受詔,便改大興殿名為太極殿,未幾,李淵榮登大寶,即皇帝位於太極殿,命刑部尚書蕭造兼太尉,告於南郊:改國號為唐,立都長安,改元武德,大赦天下;官人百姓,賜爵一級,義軍所及之處,給復三年;罷郡置州,改太守為刺史;推五運為土德,色尚黃;廢《大業律令》,並詔長史裴寂等修律令,頒新格;另封楊侑為酅國公,遜居舊邸,追諡太上皇楊廣為煬皇帝。是日,隋義寧二年、唐武德元年,五月甲子。

不過李淵在關中自詡天命所歸,受禪登基,可關東群雄卻不賣賬。尤其李唐建國,改元換朝,此事傳至洛陽,一石激起千層浪,城中炸開鍋響。雖說楊廣已死,楊侑禪位,可東都猶有越王楊侗,尚為元德太子之子,楊氏嫡男,於是,太府卿元文都、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中盧楚等人連夜商議,即刻與諸留守官擁立楊侗為主,奉楊侗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皇泰,並以段達為納言、陳國公,王世充為納言、鄭國公,元文都為內史令、魯國公,皇甫無逸為兵部尚書、耜國公,又以盧楚為內史令,郭文懿為內史侍郎,趙長文為黃門侍郎,七人共輔朝政;另追諡楊廣為明皇帝,廟號世祖;追尊元德太子為成皇帝,廟號世宗,尊母劉良娣為皇太后,如此一來,隋庭好歹還算一息尚存。

儘管如此,東都情勢依然不容樂觀,前有魏公李密大兵壓境,後有唐帝李淵虎視眈眈,如今更又一個宇文化及半道殺將過來,阽危之域,腹背受敵,這洛陽城也到了生死攸關之際。這一日朝堂上議起如何對付李密與宇文化及之事,百官也是個個愁眉苦臉,一籌莫展,大半日也未商議出個結果來。直至退朝,盧楚走出殿來,正見元文都走在前頭,一想到適才朝堂上群僚七嘴八舌,哭喪哀怨,唯有他與王世充沉默不語,好似事不關己,不知何故,這便追上去說道:“魯公,如今李密兵臨城下,宇文化及又麾軍西來,這洛陽城岌岌可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魯公怎就於此漠不關心。”元文都說道:“似這般張惶,又能如何卻敵?”盧楚一愣,沉吟片刻,忽欣喜說道:“莫非魯公已有卻敵之策?”元文都眉頭一皺,環顧四周,上前與之小聲說道:“此地不是說話地方,請盧大人於我府再作詳談。”

盧楚與元文都素來交好,見他這幅神秘模樣,便知其中定有隱情,即點頭示意,不再多言。二人一同回至元文都府上,元文都喚人鎖上大門,又將盧楚引入內堂,方才與之說道:“盧大人覺得王世充此人如何?”元文都不說破敵之策,卻先談王世充,盧楚甚是詫異,尋思半晌,忽有領會,這便說道:“此人老奸巨猾,不似善類,確實不可信也。”元文都說道:“不錯,我看此人居心叵測,無非如今東都有危,方甘願與我等共輔朝政,只怕外敵一退,他便會與我等發難。”眼下朝中雖名為七貴輔政,可實則為王世充一黨與元文都一黨分庭抗禮,相互掣肘,但盧楚倒是對王世充為人甚為反感,於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內憂外患,只是賊寇壓境,我等還得仰仗他統兵卻敵,不知魯公有何高見?”元文都酌了一口茶說道:“卞莊子刺虎!”盧楚一怔說道:“魯公的意思是?”元文都說道:“招安李密!赦李密之罪,令其擊宇文化及,待宇文化及一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