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噹噹的國號,就算皇帝。而其年號、定都、官制、曆法、禮樂等均需一應具全,可堂前諸人都是草莽出生,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說起這些事更無頭緒,只得扎耳撓腮,面面相覷。眾人於殿內亂哄哄爭了一日仍無結果,劉元進只得先遣人往會稽山搭建封禪臺,同時趕製龍袍已備登基之用,至於其他之事則改日再議。

眼見天色已晚,劉元進遣散眾人,也是他想著自己黃袍加身,萬人伏於面前高呼“萬歲”模樣,榮尊至極,不禁心馳神往,浮想聯翩。想到興奮之處,劉元進有些陶醉忘形,就把王婉兒喚來,命人取了酒水,又於殿中暢飲起來。二人杯觥交錯之間,眉來眼去,你一句“朕”,我一句“臣妾”,儼然一副後宮浮靡模樣,鬧得好不甜蜜快活。王婉兒本非中原人士,可在江南也待得久了,此刻竟也學著劉元進操起一口呢噥吳語,再加一身柔情媚態,風情萬種,更是教劉元進如似神魂散遊九天,飄然欲仙。

可就在兩人喝到興頭上之時,忽然管崇手持一柄大刀,氣勢洶洶闖上殿來,怒聲喝道:“皇上皇后好不快活,大哥眼中可還有我等兄弟情誼!”語聲如雷貫耳,直把劉、王二人驚得將杯中之酒盡抖灑於地。待到劉元進鎮定下來,惱那管崇攪了好局,正要開口罵人,王婉兒已斟了一杯酒走上前去媚聲說道:“管大哥來得正好,小妹正想向管大哥陪個不是。”管崇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妖女,亂我軍心,毀我兄弟情誼,今天爺爺先砍了你再說!”話音未落,大刀一揮,劈頭就往王婉兒眉心斫去。王婉兒驚呼一聲,一個側身,閃過管崇這一刀,又回身一躍,已落到劉元進身後,甚是委屈說道:“小妹誠心向管大哥陪個不是,管大哥為何還要如此咄咄逼人。”管崇“呸”地一聲,一個箭步躍上前來,撩起大刀,又要劈來,劉元進猛然喝道:“管崇,你鬧夠了沒有!”說著他起手一揚,將手中酒杯重重擲了過去。管崇只想去劈王婉兒,怎料劉元進突然間擲杯而來,一個躲閃不及,銅杯已砸在他額上。

也是劉元進有些微醉,又被管崇撩上氣頭,這出手也就不知輕重了,這一下竟教酒杯敲破管崇眉頭,直磕得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額上鮮血便溢了下來,立刻惹得雙眼迷紅,看不清東西。而這朦朧之間,忽然彷彿依稀又見當初二人為避遼東兵役,一同於吳郡亡命揭竿,斬殺郡守,奪路而出;東天目中開山立寨、錢塘水畔妖星墜地、浮玉寨內歃血起義、吳會二郡馳騁拼殺、北固山頭豪言壯語、長江水上五雷破敵,可其間彼此手足之情,生死之交,卻宛若經年隔世,早已幻滅於前塵,立時教他胸中一番雄心丹志,似悽然花落,如飄渺夢散。難禁悲從中來,拊心泣血,神魂崩潰,一腔熱淚奪目而出,管崇昂首仰天長呼道:“妹喜亡夏,妲己亡商,褒姒亡周,前朝南陳,亦亡於張麗華,可憐吾浮玉寨竟也要亡於一個婦人之手!”說罷他竟橫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劉元進剛擲過酒杯,見砸得管崇頭破血流,心中有些後悔。可他還不及回過神來,乍又見管崇刎頸自裁,劉元進失聲驚呼,趕緊上前制止,卻為時已晚,銀芒一閃,刀鋒掠過,滿腔熱血飛濺而出,撲面而來,灑在劉元進臉上,卻如沸湯一般灼裂面板,直痛心底,也教他猛然酒醒過來,再定睛細看,管崇怒眼環睜,盡透憤恨,死不瞑目。劉元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張口結舌,重足而立,惶恐難安,手腳無措。

管崇之死狀,駭目驚心,又出乎意料,亦是怵得王婉兒花容失色,方寸大亂,直呆立在那。但事已至此,奈之如何,此事傳了出去,王婉兒於義軍中何有立足之地,此刻她愣了半晌,才定下神來,緩緩走上前去,顫顫悠悠拾起管崇把柄大刀,用衣袖一抹刃上鮮血,又盯著刀鋒說道:“怎料管大哥會恨小妹如此之深。管大哥枉死,小妹難辭其咎,今愧對義軍兄弟,亦無顏留在此處,就以小妹之血來還此孽債。”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