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劍鋒刃輕輕一帶,看似輕描淡寫,卻已將其劍勢盡皆化於無形之中。僅憑宇文博露的這一手,那女子便自知遠非其之敵,於是她勒劍回躍半步站定,又把劍橫在胸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宇文博,由這架勢來看,取得竟是是守勢。

宇文博見那女子忽然退卻,倒也並不追打,只是於沈光說道:“如今攻山的亂黨已被剿滅殆盡,且此處亦有我擋著,你就率人護送陛下回宮去吧。”沈光聞言大喜過望,立刻振奮精神,轉身拾回自己的陌刀,將手一招,即引軍圍著楊廣往林外退去。那女子功敗垂成,望著隋帝遠去背影,想著他此番一走,再遁入深宮,此後尋仇更是困難重重,越想越是不甘心,這就也顧不得宇文博武藝遠勝於己,挺起手中長劍,厲聲說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識趣的就閃一邊去。”話音未落,劍芒疾動,直射宇文博當胸。不過如今的宇文博被楊玄瑛這一番似水柔情反覆糾纏消磨,少了當初那股鬥狠好勝的兇性,眼下面對一個女子,也不願傷她性命,只是揮杵一卷,接下兩劍,又橫杵一掃,將那女子迫退數步,便不再趁勝追擊,收招說道:“以下犯上,論罪當誅。只是念你一時衝動,我姑且網開一面,你走吧。”那女子臉脹得通紅,又羞又怒,啐一聲說道:“事已至此,殺得一個算一個,本姑娘就是拼個玉石同沉,也要殺盡你們這般走狗!”說著她腰肢一擺,猛然一躍,奮身凌空而起,一個魚躍龍門,挺劍再刺宇文博。這一次那女子已決意拼他個魚死網破,出招有攻無守,只取人要害。可宇文博豈是泛泛之輩,他覷準那女子來勢,直將手腕一旋,金杵便已敲在那女子劍上,鏗鏘一聲,徑直打落長劍。那女子長劍脫手,愕然失驚,正待抽身拾劍,哪知先前一招去得兇猛,她半空中收勢不住,身子往前一傾,胸口不偏不倚撞在金杵頭上,乍起一陣劇痛,立時氣血逆流,噴出一口血來,翻身倒落在地。

那女子捂著胸口踉蹌起身,忍痛勉強抬頭一看,宇文博仍是仗馬橫杵攔在前頭,一動不動,穩如泰山,方知自己武功與他相去甚遠,居然連拼個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她頓時洩了氣,躬身拾起地上那柄青劍,含悲吞憤說道:“今日之事暫且作罷,不過你護得了那昏君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我終有一日要取他性命來祭我陳氏一門。”說罷她拂袖一轉身,便頭也不回走去。望著那女子蹣跚而行的背影,宇文博忽然間覺得她有些眼熟,可絞盡腦汁,卻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也只得就此作罷,回大明寺去收拾殘局。

再說那日楊玄瑛逃出江都城來,被宇文博送到大明寺中,安頓好已是晚間。此時宇文博已匆匆趕回江都城去,只留下楊玄瑛孤身一人,在寺後一間小禪房中,面著案上青燈古佛,心亂如麻,久久難以入眠,這便又起身出了禪房,獨自步遊寺中。不知覺間,楊玄瑛走到藏經閣前,見門扉半掩,忽然興起,便走上前去,推門而入。此值深夜,閣中無人,唯有堂中案上一盞長明燈,燭火微光幽幽閃現,朦朧依稀之間,照出一片寂靜之色。當下楊玄瑛百無聊賴,無所依託,想著若是取一本佛經念念,或可解心中百結,於是她信手拈起一卷讀本,盤坐於燈前,翻開卷頁便讀了起來。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室羅筏城,只桓精舍。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無漏,大阿羅漢......”楊玄瑛也曾念過不少佛經禪典,不過這一卷卻從未讀過,好奇心起,她又細細往下看去。此卷說得乃是佛祖弟子阿難於城中乞食之際,於水井邊邂逅摩登伽女,摩登伽女一見阿難,即傾心仰慕,便施魔咒使其墮入情波慾海,不得自拔。試想阿難持戒之人,尚不能修得圓滿,亦御不了人間情慾魔咒之惑,也難怪自己一個凡夫俗子,始終放不下心中愛憎了。楊玄瑛輕嘆了一口氣,正欲繼續讀下去,忽聞身後有人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深夜來藏經閣中,未知有何見教?”楊玄瑛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