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草回到家的時候,阿姨已經在做午飯。

儘管春草給媽媽說我們上山摘野菊花去了,而且我和春草手裡確實各提著半筐野菊花的花蕾,阿姨還是訓斥說春草不知道分寸,說村裡已經有人風言風語,以後你倆別走的那麼近。

我知道農村人愛面子,尤其把男女之間的關係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於是尷尬地對阿姨說,是自己這個大伯哥的不對,從現在起保證和春草拉開距離。

阿姨用手中的擀麵杖敲著案板說,老輩人傳下來句話:嫂子能在小叔子大腿上坐,弟媳婦不從大伯哥面前過,春草本就不該帶你回孃家,也不知道那個衛大寶是怎麼想的。

我訕訕退出門,把小院當中一片空地掃乾淨,將筐子裡的野菊花攤開晾曬。

廚房裡傳來春草和媽媽的說話聲:媽,你別這麼說龍哥好不好,他和大寶真的比親兄弟還親,大寶總說讓我別把龍哥當外人對待。

吃過晌午飯後,我瞅了個機會對春草說,你媽起疑心了,我去爺爺那兒道個別,你收拾收拾東西,咱們明天早上就回榆樹坪。春草點點頭,低聲說,讓爺爺給你再把把脈,另外你向爺爺討點滋補的草藥。

我獨自去了爺爺住的老宅,今天爺爺沒捏藥丸,而是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腳前趴著兩隻灰色的兔子。

兔子被我驚到,豎起尖尖的耳朵想跑,但一條腿被拴在爺爺坐的椅子上,無論怎麼蹦達都掙不脫。

我趴在爺爺耳邊大聲說,我和春草明天回家,您老人家有沒有啥想要的東西,我負責買,讓姑姑找人給你捎回來。

爺爺嗬嗬笑著,抓起我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搭在脈弦上,一分鐘後鬆開手,還是笑呵呵地說,年輕人,凡事要有度,好東西吃多了腸胃受不了。

爺爺示意我跟他進屋,在裝滿各種各樣藥材的櫃子裡,翻出一把葉柄很細很長,葉片圓圓的草本植物,說拿回去泡酒喝,但不能多喝,每次最多二兩。

我被爺爺說的不好意思,也沒問這種草藥的名字,隨手裝進自己衣兜裡,對爺爺說了聲謝謝後便告辭了。

爺爺在我身後大聲叮囑,別忘了喝葛根粉,每天早晚各喝一碗。

可能是擔心我和春草在家裡再住下去,會招來村裡人更多議論,春草父母並沒有挽留女兒,吃過早飯後,便催我們早點出發。

連續幾天沒怎麼喝酒,飯吃得好,睡眠時間充足,從大嶺到青河口這段路,中途我沒有停車,只是到鎮上後,在路邊店裡和春草每人喝了碗雞蛋醪糟湯,休息了十幾分鍾後,便上車出發,一路頂風揚塵,不到兩個小時便到了去洗煤廠的便道路口。

我在路邊把車停下,摘下頭盔,問春草想直接回家還是去洗煤廠休息會再走。春草說你去洗煤廠吧,把我放在這兒就行,我攔公共汽車回去。

我想了想,重新把頭盔戴上,扭頭對春草說,抓緊了,還是我送你回礦上去吧。

天氣越來越冷,很快就該供暖氣了,我想回家拿幾件冬天的衣服,同時把家裡的水電和暖氣管道檢查檢查,不管自己以後會不會繼續在那兒住,但它現在還是自己的家。

孫建成知道我前段時間狀態不好,徐冰雅讓春草騙我回她孃家休養散心的事,所以對我騎摩托車帶春草回到礦上並不覺得意外,笑呵呵問我在春草孃家住的怎麼樣。

體能雖然有所恢復,但昨天一日三戰,加上一口氣騎了將近四個小時摩托車,我早己累得腰軟背痠,沒精神和老孫寒喧,掄胳膊踢腿活動著全身僵硬的肌肉說,先給我泡杯濃茶,讓我提提神,坐下來慢慢說。

消沉頹廢了一個多月,自己對礦上的事沒問過一句,我知道自己這個老闆當得非常不合格。既然今天到了這兒,就不能說走就走,至少要和老孫聊上一會,問問礦上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