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果然是春草做的手擀麵,配著土豆、白菜、蘿蔔和臘肉燴的臊子,把我吃得滿頭大汗。

吃完麵,端起麵湯碗的時候想了想,我發現這是自己出獄後,吃得最可口,最舒服,也是吃得最多的一頓飯。

看我吃得這麼香,春草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對放下湯碗的我說,剛吃完飯睡覺對胃不好,跟我去村裡轉轉吧,看看誰家今天洗葛粉,轉回來後你再補一覺吧。

聽了阿姨的介紹,我對葛根這種自己沒聽說過的植物產生了濃厚興趣,於是回到房間,拿出放在枕頭下的錢,準備去看看葛根粉是怎麼洗出來的。

春草問我拿那麼多錢幹啥,我壓低聲音說,想在村裡買幾斤葛根粉帶回去,另外剛才答應了你媽要買白麵,一會你在村裡找兩個人,明天到青河口給你媽扛兩袋面回來。

春草眉目含笑,問我身上怎麼裝了那麼多錢,是不是送我來的時候就打算好了,想在我孃家多住幾天?

我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現在除了還有點錢外,其他的啥都沒了,所以不管用得上用不上,每次出門兜裡最少也要裝上幾千塊,心裡才踏實。

為了打消春草的顧慮,說服她把我騙回自己孃家休養生息,徐冰雅偷偷把我媳婦帶著孩子離開了榆樹坪,要和我離婚的訊息告訴了春草,知道這個情況後,我也無須在春草面前裝了。

想知道誰家今天洗葛粉一點都不難,根本用不著挨家挨戶去找。

春草說,做葛粉時用水量很大,只需順著水流湍急的小河往上走,走到地勢相對平緩,河水流速不是特別快的地方,就能看到洗葛粉的人。

我問春草小時候是不是也洗過葛粉,春草搖搖頭說,葛根雖然不值錢,但洗成能直接食用的葛粉非常麻煩,並不是每家每戶每年都做。捨得花時間費功夫洗葛根粉的,大都是家裡有老人和牙沒長齊孩子的人家。

在昨天上午我和洗衣服的村民聊天的地方,有幾個人正在忙得不可開交。春草走近前去,又是叫嬸嬸又是喊娘娘打過招呼後,指著河邊一堆樹根狀的東西說,那就是你想看的葛根。

我蹲下身去,拔拉了幾下,發現葛根其實就是樹根,只不過比普通樹根膨大一些,質地疏鬆點,粗的能趕上成人大腿,細的只不過如嬰兒胳膊般。

嬸嬸孃娘們在河水中把葛根表面的泥土洗涮乾淨,颳去外皮後,在木墩上用砍刀砍成拳頭大小的碎塊,放進大石臼中搗碎,用濾布包裹好,在大盆裡的清水中反覆揉搓漂洗,直到把搗碎的葛根洗得不能再擠出乳白色的漿汁後,把濾布中的殘渣倒掉,然後重新開始下一個迴圈。

洗過葛根的清水澄清一會,會在盆底留下簿簿一層白色的泥巴,嬸嬸們用小鏟子把這些白泥巴鏟到小盆裡。

我感覺洗葛根粉很簡單,和洗紅薯粉的方法一模一樣,區別在於葛根的纖維含量比紅薯高很多倍,砍塊搗爛很不容易,而且沉澱在盆底的澱粉數量很少,可能不到紅薯粉的三分之一。

春草說,這些白色的泥巴就是葛根粉,曬乾後用剛燒開的一衝,就能像藕粉一樣當稀飯喝。爺爺說它既能解酒養胃,還能止渴生津,昇陽驅邪,養顏益壽,對人好處大的很。

我問清洗葛根的大嬸,這種鮮葛根多少斤能洗出一斤曬乾的葛根澱粉,大嬸伸出一個手指頭說,最少要十斤自己手裡這種葛根,才能洗出一斤幹葛根粉。

難怪春草說村裡做葛根粉的人家不多,這東西的含粉率連百分之十都達不到,加工起來又比做紅薯澱粉的難度大好幾倍,需要好幾個人通力合作,才能完成整個流程。如果不是有特殊需求,或者是閒得沒別的事情幹,確實不值得嬸嬸孃娘們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我又問洗葛根的大嬸,你們洗出來的葛根多少錢一斤,能不能賣給我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