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子回來了,而且在家只能住一兩天時間,叔叔阿姨這兩天要全心全意陪兒子,所以洗葛根粉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

吃過早飯後,阿姨和春草顧不上涮鍋洗碗,一人拉著弟弟一隻手問長問短,叔叔嘴裡叼著旱菸杆,坐在飯桌旁看他們母子姐弟親熱,臉上的每道皺紋裡都寫著滿足和慈祥。

為了不打擾春草一家人團圓的其樂融融,我悄悄走出去,信步遛達到春草爺爺住的老宅。

爺爺昨天只是說讓我多喝葛根粉養胃,但語焉不詳,對葛根這種既是藥材又是食物的功效,介紹得還沒春草媽媽說的多,我想多向爺爺討教些這方面的知識。

我從小好奇心就重,遇到自己不懂,但又感興趣的事情,總想把與其相關的情況瞭解得儘量多些。這種行為沒有別的目的,純屬天性使然。性格比較執拗專一的人,大都有這種特徵。

好奇心有時確實會害死貓,但大多情況下,對新知識、新資訊的渴望,對新事物一探究竟的潛意識,會讓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不斷進步,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充實,更精彩。

住人的屋子裡,有個年齡不大的男人在幫爺爺捏藥丸,兩人手裡捏著捏著藥丸,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我站在門外聽了一陣,覺得挺有意思的。

爺爺耳背,聽不見對方所說的話,所以他們基本是自話自說,各說各的,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爺爺說的大多是自己對某種草藥功效和配伍的研究心得,有哪些同典籍記載和師傅傳授的古方有相悖之處。

年輕男子則是高談闊論國際國內最近發生的重大事件,自己對時政對社會現象的認識評價,言辭犀利,有些觀點相當特別,和我自己對相關問題的認識完全不同。

在如此偏僻閉塞的小山村中,竟然隱藏著這樣談吐不俗,有想法,有見識的同齡人,不得不讓我的好奇心再次爆棚,於是推門進去,向爺爺問了好後,向坐在爺爺對面,一臉狐疑的年輕男子伸出自己的右手。

對方戴著近視眼鏡,頭髮很長,鬍子拉碴的,年齡不好判斷,但從說話的聲音和語氣上來看,我感覺他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山裡人不習慣用握手的方式打招呼,三十年後依然如此,對方卻一點沒有遲疑,迅速站起身接住我的手:“你好,我是阮小山!”

原來他就是阮小山!

“幸會,我叫林子龍,是爺爺的親戚,也是爺爺的病人。”

爺爺聽不見我們說的話,對兩個年輕人的客套視而不見,從面前的陶罐中摳出一小塊黑糊糊的泥巴,放在長滿老人斑的手心裡搓來搓去,搓成一粒粒圓溜溜的藥丸。

“阮老師,今天學校不上課嗎?”

想起春草媽媽昨晚說的話,我不禁脫口而出問道。

“今天是星期天呀,你知道我是誰?”

“噢!”我語氣一挫。

難怪春草弟弟昨天回來,原來是借用了一個休息日。

“昨晚剛聽歐陽春草弟弟說過你的名字,印象很深刻。”

“原來是那個十年之後,再次寄託了全村人希望的小傢伙回來啦。”

對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複雜,話說得雲裡霧裡的,讓我不知道怎麼接茬。

停頓了一會,阮小山說,歐陽家族唯一嫡孫子難得回家省親,稍傾必然攜雙親跪拜祖上,吾等留在此處頗為不便,兄臺如蒙不棄,不妨移步在下寒舍圍爐小酌,舉杯暢聊,如何?。

看著阮小山忽然間變得像個古時候落魄的秀才,酸模假式的樣子,我假裝咳嗽,把湧到嘴邊的笑聲強壓回去,手捂著口點了點頭。

阮小山的住處就在小河對面的高臺之上,那排破敗不堪的土坯泥巴房其中的一間,房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