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門敞開著,門外停著一輛銀灰色的豐田子彈頭,老馬站在車前向我招手,指引我走到車左後側。

車體中部的窗戶緩緩開啟,露出劉副局長地中海般的禿頭。

我請劉副局長下車,到辦公室坐。

劉副局長神情疲憊,搖了搖頭,說,外面人多眼雜,我就不下去了。找個僻靜的野外,你陪我走走,我有話對你說。

我伸出沾滿煤泥的雙手說,洗煤廠後面是黃河灘,不遠處有片小樹林,那裡沒人,還有樹蔭,請領導稍等,我洗個手,把工作服脫掉。

劉副局長點點頭,閉上眼睛,將頭仰靠在了座椅背上。

老馬在車前方三米開外,在午後的烈日下踱步,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低聲說了三個字:“別鬆口”。

我回到房間,匆匆洗了洗,換了身乾淨衣服,然後上了子彈頭的副駕,指揮司機掉頭,在滿是卵石的河灘上,艱難地行駛了五分鐘,來到一片洋槐林邊。

這裡原來是一片小沙丘,因為石頭比較少,大風颳來的種子容易生根發芽,久而久之,變成了一片小樹林。

小樹林面積不大,樹木也比較稀疏,但樹蔭足以遮擋夏日的陽光,加上河灘的風比較大,樹林裡比較涼爽,能讓人心靜。

我陪劉副局長走進光影斑駁,綠枝搖曳的洋槐林,老馬在我們身後三四米之外,不遠不近地跟著。

往裡面走了幾十米,在林間一處相對寬敞處,劉副局長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皺著眉頭說,我挺看好你這個年輕人的,讓小馬給了你參股勞司煤礦的機會,怎麼感覺你沒有好好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是不是有點不知道輕重啊。

我笑了笑說,我早就告訴過馬礦長,我對勞司煤礦一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是為了幫他的忙,根本不會答應摻和入股的事。

劉副局長問,你是開小煤窯的人,難道對深層上千萬噸的可採儲量也沒興趣?

我回答說,自己的兩個小煤窯和洗煤廠,生產的都是煉焦煤,利潤高,瞧不上勞司煤礦的低階電煤。

劉副局長的開場白卡了殼,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說,從昨天到今天,邢清明鬧騰得很厲害,搞得我連辦公室都沒法待。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須要有結果。我親自上門,就是為了親口聽你一句話,咱們能不能各自後退一步,我和小馬合在一起佔一半股權,你出一千五百萬現金,也佔一半股權,雙方誰都不控股。

我搖搖頭說,昨天讓馬礦長轉告領導的,就是我最後的底線,除非您至少再拿三百萬現金出來,不然這事沒得談,請您找其他人合作吧。

劉副局長又嘆了口氣說,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犟的年輕人,說難聽點,不是倔犟,是不知好歹,不識抬舉。

我心裡暗道,我林子龍識不識好歹,輪不到你姓劉的評判,而且我也沒打算讓你抬舉我。

看著劉局長憔悴的表情,悵然若失的神態,我忽然間有點心軟,於是說,如果領導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讓邢清明和他老丈人不再鬧事,讓這場風波馬上徹底結束。

劉副局長狐疑地看向我:“你真的有把握?”

我說,請領導問問馬礦長,小林有沒有說過一句大話,如果沒有十足的信心,我絕對不會請纓,不過你得讓馬礦長準備十萬元。

劉副局長笑了,說,我找人說和過,答應給地質處那個老東西三十萬,他都沒答應,你想用區區十萬元買通那對狼狽為奸的翁婿,年輕人的想法還是太天真。

我的表情陡然間變得猙獰,惡狠狠地說,就十萬,多一分都是浪費。邢清明要是不收,我就安排人收拾他,收拾到他老老實實拿錢,從此和老丈人不再鬧事為止。

我的表情把劉副局長嚇了一跳,將信將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