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司接著說:

“他女兒回去後茶飯不思,落下一樁毛病,整天價胡思亂想。後來說她夢見神告訴她,她這輩子定然能當皇后的,只須嫁給一個叫趙禹興的人。從那時候開始,她一心要嫁給趙禹興,誰家來提親都不答應。王智自小就由著她性子來,也拿她沒辦法。見她年紀越來越大,急得不成,只好暗暗叫人打聽有沒有叫趙禹興的人。打聽大半年竟沒有同名同姓的。上回我碰見朱老弟,當笑話說這事,不料朱老弟來了興致,竟去冒充趙禹興了,過兩天就要成親。”

葛兒覺得奇怪。

“王滿堂眼界那麼高,怎麼會看中朱大哥呢?”

錢寧卻不以然。

“葛公公別小看臭道士,他雖然容貌不怎麼樣,可在黑紅兩道都混得有頭有臉,就那氣派,民間能有幾個人比得上?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何要結婚呢?”

陰九司說:

“王智是當地一霸,也可以說無惡不作。錢公子真的不明白嗎?”

錢寧讓他這麼一提醒就明白了,不禁汗毛直豎。

葛兒問:

“難道他不做道士了?”

錢寧嘆了一口氣說:

“他要利用王智女兒的夢,煽動無知民眾謀反。王滿堂放出那樣的風聲,只怕現在臭道士不冒充,總有一天,也會有人去冒險的。”

葛兒吃驚地說:

“四川、江西匪盜鬧得沸沸騰騰,可別再生出一樁來才好。萬歲爺這段時間心情一直都不好,真讓人難過。”

“皇上對匪盜的事一直不怎麼在乎,雖然動用大兵征剿,可聽他的口氣,還是以為所謂的匪盜與楊虎等人打家劫舍一樣,弄幾個銀子花而已。他心情不好,不見得為匪盜,照我看是為餘姑娘吧。”

葛兒眼睛一亮。

“對,他前回還說要赦免劉氏兄弟,好讓他們出來自首,肯定是為餘姑娘吧。可不知道後來為何又不再提起了。”

“劉氏兄弟又不是傻瓜,憑著一紙公告就出來自首?肯定要有人去說服他們才行。萬歲爺顯然想到這一點。”

“他為何不派人去說服他們呢?”

錢寧笑道:

“他們持劫過皇帝,哪敢輕易出頭露面呢?他們肯定跟楊虎做響馬盜了。響馬盜來無影去無蹤的,今天張家村,明天李家店,哪兒找他們呢?倘若能說服他們,倒是奇功一件呢!”

陰九司說:

“別人或許不知道,我有那麼多的徒子徒孫,要知道他們的下落,倒不是難事。”

“那就請師父成全我得這個功勞吧。”

“他們對官府都沒有好感,說客做不得,搞不好連小命都填進去。”

“現在是關鍵時刻,花再大的代價,拿到這件奇功,都是值得的。”

陰九司問:

“又是關鍵時刻?”

“師父想想,張永搞掉劉瑾,蠻以為皇上會將大權交在他手裡。可從目前看來,皇上雖然讓他在司禮監掛名,可並沒有將大權交給他,張永只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而已。照皇上的個性,必定要有人幫他處理大部分事務的,只是找不到讓他放心的人選。現在正是我們抓權的大好時機,如果錯過了,就不知道猴年馬月再出現。”

“唉,畢竟太危險。”

“幹大事不能惜身。再說,劉氏兄弟我還不瞭解?只怕到時候楊虎不放過我,他們還幫我說情呢。除此之外,也可以好好利用餘姑娘。她應該也在他們那兒,我對她多少還有點恩情。當然,如果她不在那兒,又得多費周折,甚至白冒險一回。”

錢寧悄悄出京做說客,可他這樣一個大人物的去向總有人關注的。

第二天,谷大用的西廠就得到他出京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