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天鵝絨,沉甸甸地覆蓋著南京城。微弱的月光艱難地穿透下來,給街道投下斑駁的暗影,偶有幾聲壓抑的狗吠,更襯托出夜的寂靜。李昊天站在簡陋的避難所門口,眉宇間凝結著揮之不去的憂慮,目光如炬,投向遠方那片模糊的黑暗。蘇婉清的父親病情惡化,持續高燒,急需藥物救治。但避難所的藥箱早已空空如也,而盤踞在城內的日軍,將這座城市圍得像鐵桶一般。李昊天心裡清楚,唯一的出路,便是他親自冒險,去尋找那救命的藥。

蘇婉清默默地站在他身後,手中緊緊捏著一塊浸溼的布巾,眼神中充滿了焦灼和不安。她的父親正虛弱地躺在角落裡那張簡陋的床鋪上,臉色如同冬日的霜雪般慘白,呼吸也變得異常吃力。蘇婉清的心頭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那種窒息般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她凝視著李昊天的背影,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昊天哥……”她終於輕聲喚道,聲音細若蚊蚋。

李昊天轉過身,目光溫柔地落在她憔悴的臉上。她的眼底交織著深深的矛盾,既有對父親病情的憂慮,也有對他即將面臨的危險的恐懼與不捨。他明白她心中所想。她害怕他此去凶多吉少,害怕這一別便是永訣。然而,她也無比清楚,若不去尋藥,她的父親恐怕難以熬過今晚。

“婉清,”李昊天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我必須走這一趟。城西的惠民醫院,我知道那裡應該還有存藥。只要能避開鬼子的巡邏隊,我就有把握把藥帶回來。”

蘇婉清的手指微微顫抖,手中的布巾幾乎要滑落。她的喉嚨彷彿被無形的哽咽堵住,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她明知李昊天所言極是,可內心深處那股強烈的恐懼感卻揮之不去。她害怕失去他,害怕永遠失去這個亂世中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心的依靠。這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呼吸困難。

“可是……太危險了。”她終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那些日本兵……到處都是,萬一你被他們發現了……”

李昊天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她的手冷得像一塊寒冰。他俯視著她,眼神堅定而溫和。“婉清,我明白其中的危險。但伯父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我不能讓你失去父親。”

蘇婉清的眼眶瞬間溼潤,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滑落,滴落在李昊天粗糙的手背上。她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指,彷彿這樣就能將他牢牢抓住,不讓他離開她的視線。她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般掙扎,理智在告訴她,李昊天必須去,為了她的父親,為了整個避難所裡那些無辜的生命。可情感卻像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她吞噬。

“我……我不想你離開。”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充滿了脆弱與無助。

李昊天的心猛地一沉。他深深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理解她的恐懼,理解她的矛盾,但他已別無選擇。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婉清,你相信我,我會回來的。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

蘇婉清的心頭彷彿被重重一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湧上心頭。她瞭解李昊天的性格,一旦他做出決定,便如同磐石般堅定,難以動搖。他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彷彿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艱難險阻的準備。她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手指,內心的掙扎也漸漸平息下來。她明白,她不能如此自私地將他困在這裡。她的父親需要藥,而李昊天是現在唯一的希望。

“你一定要小心。”她的聲音依然帶著顫抖,卻多了一份懇求,“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李昊天重重地點了點頭,鬆開她的手,毅然轉身,走向那扇通往未知的黑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