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宮才過了一天,卻彷彿有一年那般漫長,好似一夜電閃雷鳴,那些人那些變故,造就如今這斷壁殘垣的局面,叫人身在局中不禁感嘆恍如隔世。

月老與謝玿二人暫時分離,往南方去尋濯王。

你要說他神通廣大,確實如此,瞬息行千里,不過抬手彈袖莞爾一笑。可在這人間,他總要守著人間的規矩。月老施施然化作倫晚,前去謁見形影無蹤的濯王殿下。

然而無名無姓,在人間,是走不通的。

碰了兩回壁,就算是拿出信物搬出謝玿的名號,連看門的第一關都過不了。月老終是氣急敗壞,失了耐性,在濯王某處私宅的書房裡將他擒住。

總歸業障已鑄成,何懼一二三四人?

堵住濯王欲高聲傳喚的嘴,月老沒好氣地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個七七八八。

濯王手捧官印,來到窗前藉著光端詳,確定了這是真魚符,濯王回頭看著屋裡鬍子花白的老人。方才不覺得,眼下這一看,這老者頗具道骨仙風,當即便要來拜他。

月老不吃這一套,喝止了他,哼道:

“你且速速替謝玿想辦法來,我乃是江湖術士,可為你卜一好姻緣。我瞧你伶仃,這交易可是划算。”

他算是明白了,塵世乃工巧世,人間為名利間。

濯王卻連忙笑著擺手道:

“小王不敢居功,先生好意,小王心領了,實在是愧受。”

月老不解,問道:

“何故?”

濯王立馬畢恭畢敬解釋道:

“無需小王出手,自有高士庇護。不知先生可知曲陽大長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姑姑,頗具權勢,好巧的是,大長公主居蘇州。大長公主早知謝玿,曾與小王約定護其族人。”

月老目光深幽,提醒道:

“你可知,謝玿,定了的是誅九族?”

“什麼?”

濯王大驚失色,面色白了兩個度,顫聲道:

“不應該啊,怎會是……若是如此,只怕大長公主亦是無能為力,只能稍作拖延,唯有收回成命,方有解脫之法。”

濯王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有皇位易主,才可以保下謝氏三百族人。

不過濯王面色緩和,恭維月老道:

“然而小王想,若是有先生相助,定可無虞。”

生意人,慣會說的就是奉承的場面話。

月老聞言沉思,問濯王道:

“你將為何?”

濯王答:

“本想率兵勤王,可眼下……這莫非就是死路一條?”

見濯王心生退縮,月老不容分說地對他道:

“謝玿已往北借兵,你只管揮師北上,大軍終會集結。”

濯王有些遲疑地看著月老,見他目光堅定,不由得點了點頭。一陣清風吹過,濯王恍惚一瞬,月老已消失在眼前,房裡迴盪的只有一句聽上去分外年輕的:

“多謝。”

濯王頓時朝天拜了三拜,此人雖色衰,然形輕音清,來去自如,這是要羽化登仙,真是走了一條正確的道,真叫他見到真神也。

若神明都站在謝玿身邊,縱是天子,又有何懼?

資良瑜將謝玿帶到駐北大帳外遠處的一處小丘後,兩人鬼鬼祟祟地拾了些乾草頂在頭上,這裡離軍營太近,若是被巡邏計程車兵發現,怕是會被當做細作直接抓進營中。別說連威師將軍的面都見不到,甚至還要受一番嚴刑拷打。

謝玿只是來採點的,沒道理去惹這些是非。

“良瑜,按快馬的腳程,謝明度也該到了,你說他會在這軍營中嗎?”

“不知。”

謝玿看著資良瑜,見他臉上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