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殘暴之軀的發作使得他變得暴戾兇殘,但是其中有著一絲甚是明瞭和清醒的意識,在洞若觀火的看著自己的殘暴行為。

包括護法跌倒在地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拿著那根拐,對著護法一頓的錘擊。甚至他此時依舊清晰的看到護法原本的人樣,臉上顫抖的驚恐,一點點的被捶打的皮開肉綻,看到絲絲的殷紅充斥自己的視線,染紅自己的身軀,侵襲進自己的腦海當中。

如果當時於天不情願,或者稍有一絲的退縮,他絕對可以以著自己的意志將此種行徑制止下來。

因為心中的那個惡魔在動手之前,還特意的回頭看了於天一眼,沒有賣弄之意,沒有炫耀之嫌,更多的彷彿是在徵詢他的意思。

在看到於天沒有任何的拒絕之後,這才動起手來,也就是說,這種行徑是於天的某種默許。

所以他此時不用悔恨的推卸什麼說,這是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而將所有的一切罪惡都推脫到殘暴之軀的催化之上,他清晰而又明瞭,其中有著自己預設的授意,有著自己清楚的某種意願。

甚至在將護法殺死之後,對那些小羅羅們的趕盡殺絕,也有著自己在背後的默許。

這麼說來,此番行為是順著於天心中的意願進行的,並且順利的完成了,意願和結果平衡,就不會有什麼糾結之處。

可是不是,此時於天依舊在糾結。

善與惡是一個硬幣的兩面,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人實質的肉體和影子的關係,你不能說你站在了黑暗裡,沒有看到影子,就不存在惡。

恰恰相反,善與惡一直存在,這也是我們說,只有站到陽光下,暴露在光明裡,惡才能夠顯形。

這種特性比人要吃飯更加的鐵定。只有活人需要吃飯,死人可以不吃。

但善與惡不一樣,無論活人死人,無論你是哪種形態,只要被定義上人這個名詞,它帶有的一個基本的屬性,就是善惡。

只不過善惡的大小,你表現出來的善惡的行為,就像是太極兩儀中的黑白,有著多少之分。

善多的,會表現出更多的善。惡多的,則會表現出更多的惡。

所以,善惡作為人的本性,是無法逃脫的。於天心中的善多一些,此時折磨他的,更多的是心中的善,用拉斯柯爾尼科夫的話來說,就是:

“有良心的人一旦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會深感痛苦,這也是對他的一種懲罰,苦役之外的懲罰。”

於天就是被內心的善良譴責,鞭打,禁錮,折磨,自殘一般拿著一根針刺,在猛戳著自己。

所以這種糾結和難受,跟拉斯科爾尼科夫在殺人後所忍受的痛苦還稍有不同。

如果說拉斯科爾尼科夫在將髒亂的布條都藏起來,將偷盜的錢袋和金器都埋在一塊石頭下面,他的行為反映的一個思想就是,他所忍受的除了良心上的譴責外,就是害怕被抓到的擔驚受怕。

要知道,他前者的忍受比後者要輕一些,畢竟殺人是他某種意願,即便不是非常的情願,那也是自己主動意識所為。

這種意識還包括提前的踩點,勘察現場,抓住沒人到訪的機會,做好衣服裡懸掛斧頭的兜子等等,這些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催動和行為結果。

主動意識到時候會對良心上的譴責提供某種在人特有的利己主義下的辯護,我就是要除暴安良,我就是要替天行道,就是要劫富濟貧之類的說辭,也會為他的行為贖罪不少。

而後者的擔驚受怕才是最要命的,這也是他將身上所有的血跡都檢查了好幾遍,總是揣測別人看穿自己的疑神疑鬼,總是擔憂驚慌的胡思亂想的緣故。

一個地方的道德價值,受到當地的習慣習俗影響,而非自然,更非理性。

所以此時於天根本不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