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是不是好人,與是不是叛賊,是兩回事。”大君低聲道,“你不懂,其實阿爸也不想你懂。但是你是我們呂氏的子孫,就要堅強,不要看到幾個人的血就變成一個懦夫。你是青陽的世子,將來也許是草原的大君,許多人要聽你的命令,你不能哭,你要變得很強,你若是軟弱,你的族人們就氣死得更多。你可明白?”

阿蘇勒搖頭:“兒子……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要緊,阿爸問你,你有膽子在親叔叔面前拿著刀去護著伯魯哈叔叔的女兒。是拿著刀能夠護著她,還是在這裡流眼淚能夠護著她?”

阿蘇勒抬起頭,看著嫋嫋香菸中父親模糊的面目。

“是拿著刀,對吧?你有這份心,敢跟阿爸說這樣的話,阿爸就讓木犁將軍教你刀術。你不要哭,要做出樣子來,阿爸這裡有一把刀,是你伯魯哈叔叔小時候送給我的,阿爸把它送給你。”

大合薩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了大君解下的腰刀。那是一柄修長的匕首,尺長的刃,墨綠色的鯊皮面上以金絲嵌著生澀古怪的文字。大合薩見過匕首出鞘的時候,面上有一層瑩瑩然的青色輝光,這是一柄東陸河絡打造的名刃,名字是“青鯊”,是大君不曾離身的東西。

“拿著這柄刀,變成讓阿爸放心的男子漢。”大君揮了揮手,“去看你阿媽吧。”

“快拜你阿爸。”大合薩把青鯊插在阿蘇勒的腰間,扯著他下跪,又扯著他離開。

臨到帳篷口,阿蘇勒忽然停住腳步,猛地轉身:“阿爸,我還想問一句話。”

“你說吧。”

“阿爸把我送到真顏部,又發兵打真顏部,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死在南方了……也沒有事……”

大合薩感覺到自己掌心中孩子的手在顫抖,他竭力繃著臉,卻掩不住那種淡淡的悲哀。

長久的沉默,大君在香菸裡低低地嘆了口氣:“你真是個愚蠢的孩子,打仗,怎麼可能不死人?你的祖先,都是死在戰場上,你若是真的沒能回來,阿爸也只好祈求盤韃天神能接引你去天上。”

阿蘇勒靜了許久,扭頭出了帳篷。

金帳中終於只剩下大君一人,他輕輕地撫摩著裝有龍格真煌頭顱的匣子,沉默得像一具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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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東陸密使七(1)

羽箭在夜空中帶出一聲淒厲的嘯聲,“砰”地扎進了百步外的垛靶。武士衝上去取箭的時候,箭尾還在微微地震顫。

武士取下中箭的牛皮,疾步回來,跪著呈了上去。臺戈爾大汗王仔細地看了看中箭的牛皮,滿意地點頭。這張皮子是五層生牛皮密密實實膠在一起的,而那支長鋒的利箭一次貫穿了五層牛皮,半截箭鏃在牛皮背面閃著烏沉沉的光。

“大汗王試著拔拔箭看。”黑衣的僕從在他背後低聲說,他的聲音沙啞,聽著令人說不出的難受。

大汗王一手扯住牛皮,一手握緊箭尾,全力地一拔。箭沒有拔出來,他扯住牛皮的手反而脫開了,大汗王皺起眉,盯著自己磨痛的手。臺戈爾大汗王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武士,年老之後膂力依然不錯,拔不出一支箭確實令他意外。

黑衣僕從接過了牛皮,他的掌心裡似乎藏了一柄小刀,一道寒光無聲地一轉,牛皮被割裂開來,整個箭鏃暴露在人們面前。那是一根長度超過普通箭鏃兩倍的細尖長刺,背脊高高地突起,刃口兩側滿是倒鉤。

“拔不出這種箭的不只是大汗王,倒鉤會咬住皮子,除非把牛皮整個地撕裂,不然誰也沒有辦法。”黑衣的僕從託著箭遞給圍觀的蘇哈大汗王和格勒大汗王,“射在人身上,效果會更好。”

蘇哈大汗王輕輕撫摩著箭刺,他也是上過陣的人,可是當他撫摩這支詭異的利箭時,卻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