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水溶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帝不可能想不到吧。

水溶沉吟片刻:“大概是因為,雖然他在外頭對於京城來說更安全,可若真的有什麼反心,千里迢迢帶著兵來京裡頭,一路上的百姓得遭殃吧。”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當今還算得上有情有義。至少比起他的父皇來說,腦子裡想的更多些。

林沫苦笑道:“可見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一點沒錯。”

水溶安慰他:“我也不過杞人憂天。養兵不是養下人,給口飯吃就行。其中開銷之大,並非一磚一瓦所能累積。吳家的家底子雖然不薄,但也算不得厚。”水溶這話倒是發自真心,他家裡頭養了府衛,這其中酸楚自然不能為外人道。北靜王府的生意遍佈天下,除了安插探子,其實也是為了多得些銀錢。

林沫忽然渾身一凜,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

“沒事。”他撫著自己的胳膊,感受著指下僵硬的觸感,苦笑道,“我也開始杞人憂天了而已。”

水溶倒是十分意外。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林沫這人他是知道的,你可以說他心眼多,也可以說他偏執,甚至說他不算純臣,唯獨事關百姓之時,他一向分毫不讓的。他已經做好了打算,若是林沫問起北靜王府上到底養了多少人時如何含混過去,可不料林沫壓根沒有問起。

“可真難得……”他啞然失笑。

林沫也跟著笑:“我記得太上皇那會兒,宮裡頭亂過兩回,第二次,廢太子甚至直接逼進了宮裡。然而當時的北靜王府依舊不聞不問,按兵不動。不過當時說到底,也是姓水的人自己家的事。可是北靜王府出不出兵,那也是北靜王府自家的事。

林沫心想,他若是能管北靜王府的事,頭一個要過問的也只有他們家養的那些戲子。至於說他家的兵;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多話。這世上最倒黴的事就是假借各種關係,對旁人指手畫腳,更要命的是外行企圖領導內行。水溶這人雖然說自私了點,但也不是不知道事理。他北靜王府傲立京師,說到底,還是沾了姓氏的光。真讓別家鬧得天翻地覆,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人家祖上一百年傳下來的一丁點兒資源,就是北靜太妃在北靜王府的地位也不敢多一句話的,他若仰仗著水溶喜愛他,就把自己抬高到能比劃人家家事的地步,那還真是自找沒趣。

水溶低下頭,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他曾為水浮出生入死過,哪怕告訴林沫自己只是被牽扯進去——這倒是實話,但當時為了水浮的性命去冒險、為了水浮的名聲躲到林沫家裡來,倒也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可即便是那實話愛得死心塌地的他,也不會說輕易地告訴水浮,自己家裡究竟養了幾個兵。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會說守著家裡的幾百號人乾坐著等死,總會有些舉措。然而究竟要怎麼做,卻絕對不會對提前告知別人。

他承諾不了什麼。尤其是,這件事上,他不會聽命於任何人。

“我覺得咱們剛剛說的沒一件事能讓你笑成這樣。”林沫不解。

“我只是忽然有些慶幸罷了。”水溶搖了搖手,“如今我身邊是你,何其幸運。”不待林沫說些什麼,他便道,“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樣的道理我是懂得。只是你知道,這到底是——”

林沫打斷他:“誰同你說這個!我曉得你寶貝你家祖上留下來的這些東西,我何嘗不是一樣!你也把我想得忒大方。何況吳大將軍現在還沒回來呢!便是他回來了,事兒也沒個準。許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誰都曉得他是個厲害的主兒,可除了三殿下,現在也沒人覺得他是個危險的主兒。”

林沫這話說得就薄情了。

水溶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不是太子呢。”林沫壓低了聲音,“就算他當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