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決絕,說沒關係,就絕不會有什麼二話。這趟,倒還真不是他說的。

卻是林家一位弟子,論起輩分來還是林澈的師叔,正在太醫院當值,閒下來也會去善仁堂坐診,說是要回報林家當年的養育之恩——大約也是因為善仁堂的薪俸不低。那位坐堂得了閒時悄悄與古頔說的:“蘭春宮的平安脈停了。”

這平安脈可不是小事。

當年天子雖然手段雷霆,但倒是以仁治國的典範。只要你平日裡不惹著他,日子都好過。便就是冷宮裡頭那些宮妃,都斷不會少了平安脈的,也不過就是次數沒有正當寵的頻繁罷了。賢德妃到底是鳳藻宮尚書,她的平安脈一停,看久了後宮爭端的太醫只能想的起來一件事兒。

這元妃,只怕不久也要玉體違和,急病難藥了。

古頔正是聞歌夫婿,聽了倒也識趣,只道:“大人一會兒還坐堂麼?若是鄉下村人趕早到城裡瞧病,過會兒就該到了,他們未免粗鄙貧困些,不捨得用藥,倒是有些難糾纏,不如大人歇上一歇,小的替您盯上一盯。”

“人家千里迢迢來求醫,有的倒也是圖我的虛名。古先生少年英傑,醫術早已在老朽之上,不過人既求心安,咱們自然也得叫他們安心才是。”

說罷,二人自去忙碌,藥鋪的夥計們都離得遠遠的抓藥,半點風聲未曾聽聞。

古頔也是等林沫來鋪子裡看時,才悄悄地說與他聽。

林沫果然渾不在意,今兒個賈母他們來了,才想起來。

不過他也是說說就忘,知道靜嫻雖然性子有些古怪,但這份倨傲對著榮國府也沒什麼不好——孔家嫡女、景寧郡君,背後又有端王府、和惠公主撐腰,她這樣的身份,足夠對賈家狂上一狂。何況不知那家人怎麼的,便是不記打,或者說,急得沒法的時候,知道有打也敢貼上來,非得景寧這樣的性子才對付得了。

人家家裡天大的事兒,他倒是清閒,還有空邀水溶外出垂釣。

“風大浪大的,你也不怕掉水裡去。”水溶笑他。

林沫這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七老八十的耐心,方儉做老了官呢,難得做次真正的大事,忙得焦頭爛額心力交瘁,短短几個月請了四五次太醫,他倒是不疾不徐,這種性子最擅長釣魚,坐在船頭上,一動不動的,蓑衣斗笠,倒真是個漁翁了,水溶瞧著好笑,倒是在他身邊逗了一會兒。林沫說了聲“別動”便提了杆,果然拎上來條鮮活的鯽魚。他笑道:“這魚不大,燉湯最好。”身邊齊三是個機靈的,立時去取了魚下來去熬湯了。林沫看著水溶笑了笑,又斜眼瞧了瞧船艙裡頭。水溶心領神會,先行進去了。

齊三叫住了要進去伺候的小廝,自己木著一張臉守著,轉眼瞧見水溶身邊的人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不覺嘆了口氣。

他原是白家的教頭,被白時越打發來保護外甥,自己身手出眾,自然瞧得出來,自家大爺下盤都是虛的,北靜王卻像是學過幾年拳腳……委屈了大爺了。

只是春暖紅燭,錦衾漣漪,其中景象,卻不足為外人道。

等到魚湯都燉爛了,才聽到裡頭一陣咳嗽聲,這兩位爺出來一趟,都沒帶丫鬟伺候著,齊三自己也是個粗漢子,只得橫眼看了下另外幾個年輕小廝——這幾個細皮嫩肉的小子在他瞧來也和女人沒什麼兩樣,不過人家也沒動靜。倒是不知過了多久,這兩位爺自己收拾齊整了出來了。

“回去罷。”水溶道。

他們今兒個是躲著方儉出來的——曹尚書不敢得罪太傅,又確實不願意與個一知半解的人糾纏,直說細活全是林沫做的。這倒也沒什麼,不過林沫這人,並不願意與方儉的手下對牛彈琴。他是個細緻人,但凡賬本做出來,都是檢查了三四遍不會錯的,同人解釋一遍兩遍為何要花這麼多銀兩倒還好,若是解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