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蘇清竹終於睜開了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面容憔悴、雙眼佈滿血絲的中年婦女。

蘇清竹眼波不變,一臉平靜。

對方則眼神小心又仔細地打量著她的臉,彷彿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又好像怕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矛盾得很。

見她一直不說話,婦女輕聲叫了句:“囡囡?”

蘇清竹眨眨眼,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因為她不是囡囡,可她似乎又確實佔了人家囡囡的“身體”,這就尷尬了。

為什麼讓她穿越卻不讓她有記憶!

婦女的視線繞著蘇清竹轉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但她感覺蘇清竹看她的眼神跟過去沒太大差別,只當蘇清竹是剛“回來”,身體和靈魂還不夠契合。

蘇清竹看婦女竟然自己做通了自己工作,一時間不知說啥好,乾脆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要好好捋一捋,如果一直沒有記憶,以後該怎麼辦。

上天不公啊,別人穿越有原主記憶,她沒有;別人穿越有金手指相伴,她也沒有。

她有的……

她感受了一下,很好,至少空間異能隨她一起穿越來了。

不幸中的萬幸?

之後,蘇清竹想,萬一不小心暴露了,她乾脆遠走他鄉吧。

這麼想著,腦海裡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婦女憔悴的臉和那顫抖沙啞的輕喚聲。

蘇清竹在心裡嘆息,這是佔了人身,接了因果啊?

不知過了多久,體力不支的蘇清竹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中年婦女,也就是張小溪,在蘇清竹睡著好一會後,哆哆嗦嗦地把手指伸到蘇清竹鼻下。

感受到那溫熱連綿的呼吸,她才輕輕收回手,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病房內眾人將她的行為從頭看到尾,沒覺得大驚小怪,相反都很理解。

畢竟這五天,床上那妮子經常睡到一半呼吸暫停,已經被搶救好幾回了。

每次看著她死去活來地折騰,自己被嚇得一驚一乍,他們有時會想:是讓她就這麼死了比較好,還是救活她比較好?

最後得到答案——無解。

張小溪衝眾人抿唇笑笑。

眾人回了她個同款笑笑便收回目光,也不再聊天了,挑了個姿勢,睡覺去了。

**

蘇清竹再次醒來,是第二天早上。

張小溪見她醒了,把她扶起來靠著床架,黝黑乾瘦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囡囡真的醒了,真好。

蘇清竹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娘”她也叫不出口。

等等——

她想起了一件她昨晚忽略的事。

娘?這是哪個年代的稱呼?

蘇清竹出生於3036年,那會口語是“媽媽”,書面語是“母親”。

“娘”這個詞,她只在歷史課上聽說過。

她這是……穿回到了過去某個年代?

昨晚蘇清竹醒來時光線不好,加上體力不支很快睡了過去,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環境。

如今得空一看——

病房裡鋪設著水泥地板,小小病房裡有十張簡陋帶鏽的鐵架床,每張床下都有搪瓷痰盂,有的還放著搪瓷盆和熱水瓶。

牆盡頭是古老的六格外推窗,泛黃的窗簾要掉不掉地掛在邊上。

老舊燈泡的開關是一條長長的線。

除了簡陋,就是陳舊,沒有多餘的詞可以形容了。

地方簡陋,人則是窮了。

不管是床上躺著的,還是邊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