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母親嫁的急,雖說你父親對她極好,但是邊關遠隔千里,我這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老太君說道這裡,眼中已含了淚意。

溫寧心下不忍,拒絕的話到底沒當場說出口,便想著等相看完了再推拒,至少能讓外祖母心裡好受點。

夜風微涼,護城河畔燈火通明,河中千帆競發,貴女們紛紛提起了裙襬,踏進張燈結綵的畫舫。

順安伯府的二公子孫章已經坐在了朱雀畫舫裡面,遠遠地看見一個身著鵝黃襦裙的女子踏步而來,舉起的酒杯頓時停在了唇邊。

那女子雖然戴著面紗,但是眉黛青顰,雙瞳剪水,身形更是纖儂有度,微抬的手腕如霜雪一般,她甫一下轎,便引得了不少目光。

在這許多的打量中,謝景辭坐在不遠處的畫舫中,目光也停了一瞬,待看及她款款一彎身,向畫舫裡的孫二公子行禮時,指尖一緊,差點捏碎了骨瓷杯。

坐在他對面的徐雪喬現下正抹著淚,她知曉謝景辭對她無意,但當親耳聽到他如此說時,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謝景辭這座龍頭畫舫與溫寧所在的雀鳥畫舫相距不遠,溫寧剛踏上去,一眼便瞥見徐家姑娘小聲地哭著,而對面的人則一臉冷漠。

此時,謝景恰好與她對上,那目光如腳下的河水一般,在濃稠的夜色下,黑沉沉的看不分明。

溫寧心下一凜,立馬轉回了頭。他們從前畢竟曾有那樣親密的關係,如今被當眾撞見,儘管她無意於婚事,卻不知為何還是有些慌亂。

她當下立即端起茶杯,許是太急,茶水濺出了一點,稍稍打溼了手腕,一旁的孫二公子立即拿了帕子替她擦拭。

“多謝二公子。”溫寧不自在地抽回了手臂,余光中,似乎覺得龍頭畫舫那便的視線更加冷峻了。

“孫某唐突了。”孫章一看她的反應立即縮回了手去。

這時忽又覺得有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一抬起頭,才發現對面坐著國公府的世子,同時也是他的上官,是以孫章立馬拱手行了個禮。

謝景辭神色微冷,看見他動作只是微微一點頭。

孫章琢磨不透他的態度,不過轉念一想,這表小姐是世子的表妹,便疑心是自己方才的舉動惹得他以為自己不夠守禮,是以接下來再不敢亂動,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河面的龍舟賽已經開始了,鼓點聲越來越激烈,那些肌肉虯結的橈手們奮力揮灑熱汗,一片火熱之中,兩個人的目光也紛紛轉了上去。

正當那橈手門駛過他們畫舫一側快要到達終點時,孫章卻面露難色,原來他方才飲了太多茶水,現下急的很,只好尋了個藉口上岸去出恭。

溫寧正看得盡興,對他的離去並未多言。

然而正當孫章剛上岸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他猛然回頭,只見溫寧所在的朱雀畫舫竟被那競賽的龍舟撞整個裂開了!

不僅如此,除了朱雀畫舫,不少畫舫似乎都受了波及,河面上頓時亂成一團,姑娘公子們都紛紛落了水,一時間呼救聲,尖叫聲和呻|吟聲漂盪在整個河面。

孫章一看那碎成數塊的朱雀畫舫,嚇得腿都軟了。

而另一邊,謝景辭所在的龍頭畫舫並沒有大礙,眼見溫寧落了水,他來不及多想,立刻就跟著跳了下去。

護城河連線的是活水,此時又在汛期,水流湍急。溫寧被捲進漩渦裡,連呼救聲都喊不出。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畔是急促的水流聲和鋪天蓋地的哭嚎,恍如人間地獄,可她的身體卻又被人高高的托起。

混混沌沌間,溫寧一會兒感覺自己沉到了水底,幾近窒息,一會兒又感覺有人在給自己渡氣。

不知過了多久,她驟然感知到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