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悄悄在杜聿名那受了氣,回到了學校還是覺得不甘心,於是從枕頭底下翻出之前江老師送給她的那個手鐲,放在手上看了半天。

江老師真是老糊塗了,這個手鐲一看成色就不錯,一定價值不菲的。她這樣隨隨便便送給了她,她卻不能隨隨便便就這樣收下。於是便決定馬上把這個手鐲送還過去。

杜聿名說要去相親,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她有些灰心喪氣地往醫院去了。

到醫院進了病房,她倒是有些踟躕了。江老師還是在那間單獨的病房裡住著,她現在插著氧氣管,正自躺著。

許悄悄探頭看了看,發現江老師似乎是睡著了,她這才大著膽子,慢慢走到江老師的病床前。把手鐲放在了江老師的手邊。

轉身想走,卻又想,那手鐲放在她手邊,萬一她醒來了,沒注意碰到,摔到地上碎了,可就不好了。

於是又回頭去,把那個鐲子收起來,放在了她的床頭櫃上。

再看江老師,她似乎只是平靜地睡著,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病容,全然的一副死氣沉沉。

這樣的一個人,躺在這病床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時間了。她這一生大概也快走到盡頭了。人生的最後幾年,竟然要這樣痛苦地活著。

許悄悄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先是有些猶豫,很牽強地編出一些理由來說明自己為什麼要退回這個手鐲,見江老師一如既往地躺著一動不動,她才慢慢放下心來,說起一些她和杜聿名之間的事情。

窗外的陽光在她的臉上輕輕晃動著,許悄悄不停地說,不停地說,把這些年對誰都沒有吐露的心思都一下子說給了江老師聽。

反正江老師也不見得真的就能聽到。說出來也好,她太憋悶了。

那一份歷久彌長的沉甸甸的喜歡,真的太沉重了。

說了好久,許悄悄也覺得自己的故事就快要完結了,站起來想走,卻忽然發現,江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江老師的眼神中帶著些憐惜的溫柔,許悄悄雖然是一震之下,但也還是被她的眼神打動,並沒有被嚇到的感覺。

許悄悄呆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輕聲對江老師說:“江老師,你要不要喝點水?”

江老師微笑著搖了搖頭,竟微微從床上坐了起來。許悄悄忙上前一步,扶著她半靠在床上坐著。

坐了一會,江老師說:“孩子,你能來看我,老師真的高興。”

許悄悄一愣,不覺紅了臉。她剛才胡言亂語的那些心事,江老師不知道聽見了多少。

江老師坐了一會又說:“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問問你,你可是真心喜歡杜聿名的?”

許悄悄有些羞澀,低著頭不說話。

江老師笑了笑:“傻孩子,這不用不好意思。杜聿名人不壞,你要是真的喜歡她,我呀,馬上閉眼了也高興的。”

“江老師,你不要這樣說。”

江老師緩了緩,接著說:“你恐怕也知道的,小杜一直很窮,可他不是生來就這麼窮的。”

許悄悄點了點頭:“我知道。”

江老師又說:“不,你不知道。”

“小杜原來也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他父親和我們是清華建築系的校友,我們同學多年,知根知底。後來我和我丈夫回到南陵,在南陵大學教書,他的父親回到了江城,在江城開了一所建築公司。”

許悄悄微微錯愕,沒想到江老師竟真的是南陵大學的老師。

江老師繼續說:“我們兩傢俬交一直很好。小杜的父親是個優秀的設計師,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有一年,他承接了市裡一項非常重要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