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景淺笑,“我又不是小孩。”

“跟小孩沒關係。”陳策指了下腦袋,“跟這裡有關係。”

“……”

蔣竟軒看著他。

“還會回來嗎。”

“可能吧。”

四個人都沉默一會,無聲地擁抱了下。

最後餘景在陳策即將嚎啕大哭之前,趕緊坐上了計程車。

導師說交換生名額會保留在暑期之前,他同意了。

行李辦了託運,在這之前餘景去了趟風華悅府,拿走自己的東西。

這是他和易宗遊曾經的家。

模樣,味道都和記憶裡沒什麼不同。

陽臺落地玻璃窗前倒影出枝丫的影子,隨風搖晃著,餘景盯著地上那一片陰影看了會。

想起來去年在悉尼的那段生活,也是這樣的夏天。

他收回目光開始整理,收拾起來才發現房子裡自己的東西竟有這麼多。

每一樣餘景都沒有細看,機械般地往箱子裡放。

他不敢看,儘管這段時間已經近乎麻木,近乎失去痛覺,但這裡承載了太多太多回憶。

唯一能做的就是持續麻木自己。

直到觸碰了那幅畫——

初春季節的下午,男人坐在書桌前工作,餘景把這個畫面定格繪下來,右下角落款一行字。

有人一笑坐生春。

那天下午,易宗遊給餘景額頭的傷上藥。

“要是留疤的話,會不會很醜。”

“不會。”

“你怎麼知道的。”

“算卦。”

“好吧,那你算算我這裡會留什麼樣的疤痕。”

男人憐惜地在他額角親了親。

“和我的吻一樣。”

一滴冰涼落在畫框角落,餘景抬手抹去,把這幅畫也放進紙箱。

“易宗遊,你對我真好。”

“嗯,只對你好。”

“易宗遊,你心口上的紋身是什麼?”

“是你。”

“易宗遊,你過生日為什麼沒許願。”

“因為願望已經實現了。”

他慢慢蹲下身,把臉埋進臂彎裡,淚水洶湧而出。

你說每個冬天都會陪在我身邊,是假的。

去往機場的路上,司機師傅大概是個港迷,車內電臺裡的歌都是港風曲子。

夏夜清涼,餘景迎著車窗外吹進來的風,醒腦。

原來長大後可以聽懂很多歌。

電臺傳來溫婉的粵語,流轉著歲月感,像是一張老唱片。

幾多晚 逝去了也不返

那份憔悴已深陷髮膚之間

夜夜在冀盼 既悽豔又彌難

若是沒有冀盼要怎辦

——

十月初的京市,秋老虎威力不可小覷。

昏黃的斜陽大片落在t2接機口。

“餘景,半小時了,你這人剛下飛機,腦子還他媽在天上缺氧呢?”

“迷路就迷路,別給我找這爛藉口,京市機場一直都這個佈局,沒變過。”

“接你?我倒是想插個翅膀進去接你。”

陳策握著手機,一臉恨鐵不成鋼。

“快找個面善的好市民問路,麻溜出來。”

五分鐘後,餘景推著行李箱成功逃離京市機場。

兩個人都沒有過多的寒暄,因為根本不用寒暄——

自他出國,寢室另外三人糾纏他的程度好比粘人的女朋友。

影片電話兩天一打,餘景彷彿談了場異國戀。

還是同時談三個的那種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