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費八這樣表白,心裡也是一陣轟熱。兩個人正坐在梁家酒肆裡,整個二樓一位客人也沒有,費八隻說了一句“都下去”,眨眼之間所有在二樓喝酒的客人都乖巧地走掉了。

費八從懷裡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骨牌給小二,讓他去尋幾個人來。寧長松剛開始喝第二壺酒的時候,兩個人沉重的腳步聲但從樓梯上傳來,聽聲音,便知道這兩個人的心情相當急切。

沒錯!這兩個人全是跟費八一同逃回來的軍漢。他們凝神寧長松良久,大喝一聲撲上來抱住寧長松,霎時三個人的臉上全是奔湧的淚水,直到費八強行將三人分開,寧長松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兩位兄弟的雙臂仍然有力,他們跟費八一樣,穿著綢衫,但都留著滿臉的大鬍子,這簡直成了他們的一個標誌。

一個時辰內,又有四個人來到這裡,寧長松不得不再次經歷剛才的場面,但他沒有那麼多的眼淚了,更多的是朗聲大笑。

“大哥,當初一同逃出來的十六位兄弟,只剩下我們七個了。有四個兄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當時他們已經身負重傷,沒能救治過來。還有兩個是這些年病死的,如果不是身上都有舊傷,他們都可以跟咱們一樣,到現在也好好地活著呢!”

“還有三個呢?”寧長松望著費八,他隱約猜到了。

“他們……都死在京城了,全都是……戰死的,沒有一個是熊包,沒有給大哥你,也沒有給咱們這幫兄弟丟臉!”

“戰死的……”

綽號叫“疤臉”的剛要插嘴,費八使了個眼色,“大哥,這些事情以後再給你細說,咱們先坐下喝酒,也聽大哥給我們兄弟幾個講講這些年的經歷。”

寧長松嘆了口氣,伸手讓幾個人都坐下,臉色變得沉鬱起來,他開始講述這十多年的經歷,唯獨沒有提到最近的事情,也就是他加入竹林會的事。

“寧大哥,你要先摸摸那幫兄弟的底,畢竟你們已經十多年沒在一起了,這個組織我大略地知道一些情況,還是不要急於求成的好。”這是小竹子給他的建議。

“大哥,你把老子娘一個人放在老家,隻身來到這裡,是有什麼事情要做麼?”費八聽完了寧長松的經歷,並沒有繼續追問細節,而是節外生枝地問了這麼一句,寧長松環視了一圈,見六個人都在看著他,目光中少了些剛才的熱情,多了幾絲探詢。

“唉!你們都知道我的。自從黃河發了那次大水,家裡的田地半畝也沒剩下,加上老父親病故,我這才離開禁軍。”他喝了杯酒,接著道:“我也是在一次血戰後偷偷離開的。你們知道我的老家其實是南京的,母親心念故土,幾次央求我帶她回南方。這次回去倒真的見到了幾十年的親人呢,南方不像咱們這邊,定鼎以來人丁倒比咱們北方興旺得多,生活也比這邊強許多。”

“大哥怎麼又到北邊來了?”疤臉問道。

“我除了有些氣力,身無長物,也不能總是白吃人家的,只好替人出氣力。這次來汴梁到是做了個保鏢的活計,幫著一家親戚送些貨物到這裡來,哪知就在街上見到了他!”說完指了一下費八。

“費大哥的背影幾十年也不變的,走起路來那麼一晃一晃地,倒是好認得很。”疤臉附和著。

“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這都十多年了,沒想到這愣子兄弟竟然……”

“哈哈哈,大哥,我還活著呢,比咱們從前活得更加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