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打斷,一顆炮彈穿過樹林落在沙地上,離我們倆說話的地方不到一百碼。我們立刻分頭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小時裡,接二連三的炮聲震撼著這個小島,炮彈不斷地飛過樹林,碰斷樹木。我躲躲閃閃地前進,但那些可怕的飛彈似乎總在我身後追趕。不過,炮轟快結束時,儘管我仍然不敢向木寨方向走,因為落在那裡的炮彈最多,但我已經多多少少重新鼓起了勇氣。我向東兜了一個大圈子後,從岸邊的樹林偷偷往下溜去。

太陽剛落山,海面上便颳起陣陣微風,吹得樹林沙沙作響,也在錨地灰色的水面上掀起了層層漣漪。潮水現在已經退到了遠處,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沙灘。中午那麼炎熱的空氣現在卻給穿著上衣的我帶來了陣陣寒意。

西斯潘尼奧拉號仍然停在下錨的地方,但它的桅杆頂上果然飄起了黑底白骷髏的海盜旗。就在我張望的時候,那裡紅光一閃,接著便又是一聲巨響在島上回蕩,又一顆圓炮彈呼嘯著劃過天空。這是最後一炮。

我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注視著炮轟結束後海盜們忙碌的樣子。只見他們正用斧子在木寨附近的海灘上砸毀什麼東西,後來我才發現他們砸毀的就是那條可憐的小船,遠處靠近河口的地方,一大堆篝火在林地上熊熊燃燒,一隻小船來回奔波於大船與篝火之間。那些我以前看到的沉著臉的傢伙,這時一面划槳一面興奮得像孩子般地喊叫。不過,他們的喊叫聲中帶著朗姆酒的作用。

我終於覺得可以折回來向木寨方向走去了。我這時所在的位置是伸入海中的一個低平的沙角,低潮時與骷髏島相連。就在我站起身來的時候,我看到沙角再過去一點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叢,中間聳立著一塊孤零零的岩石。這岩石非常高,顏色也特別白。我突然想到,這大概就是本·剛恩提到過的那塊白岩石。如果將來哪一天我需要一條小船,就應該知道去哪裡尋找。

然後,我沿著樹林邊緣一直走到木寨背後,也就是向著陸地的那一面。不一會兒,我就受到了我那些忠實的朋友的熱烈歡迎。

我很快就講完了我的經歷,然後舉目四顧。這木屋——屋頂、牆壁和地板——全是用沒有去皮的松樹幹建成的。有些地方的地板高出沙地面有一英尺到一英尺半。門口有個門廊,門廊下有股細小的泉水往外湧,流進一個樣子很奇特的人工蓄水池——原來那是一隻砸去了底的船用大鐵鍋,埋在沙土中,用船長的話說是“就地沉沒”。

除了屋架外,這木屋裡幾乎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角落裡有塊擺成火爐爐膛樣子的石板,還有一隻鏽跡斑斑的舊鐵簍,是用來裝炭火的。

小山坡上和柵欄裡面的樹木都被砍來建這座木屋了,留下的樹樁仍能使我們看出被毀掉的樹林原先長得多麼茂盛、高大。樹木被砍倒後,大部分肥沃的泥土已經或被沖走或被壓到了沙土下,只有鍋裡滲出一條細流的地方長著一層厚厚的苔蘚、一些羊齒草和貼地蔓生的灌木,在沙地中呈現出一片碧綠。柵欄四周是高大茂密的樹林,靠陸地這邊全是樅樹,而靠海那邊卻混雜著許多常青橡樹。據他們說,樹林離木寨太近,不利於防禦。

我剛才提到的傍晚時颳起的微風現在已經變成了大風,呼嘯著從這簡陋木屋的每個縫隙鑽進來,不停地在地板上撤下一層細細的沙雨。我的眼睛裡、牙縫裡、晚餐裡都有沙子,那鐵鍋底部湧出的泉水中也有沙子在跳舞,整個世界就像燒開的粥一樣。我們的煙囪就是屋頂上的一個方洞,但只有很少一部分煙從那裡出去。其餘的煙都在屋裡打轉,嗆得我們又是咳嗽又是流淚。

此外,我們的新夥伴格雷臉上裹著繃帶,因為他在與叛亂分子決裂時被砍了一刀。可憐的老湯姆·雷德魯斯還沒有下葬,已經僵硬的身子仍然蓋著國旗放在牆邊。

我們如果閒坐在那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