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做出些許讓步也不是不能,可為了一個幼崽就要以其他不知道多少幼崽的生命為代價……

阿初可理解不來!

尤其帝釋天逼迫迦陵頻伽那會子,別人看不到阿修羅王的反應,阿初能看不到嗎?

這個黑髮金眸,眉眼間彷彿總含著幾分悲憫與憂愁的男人,在迦樓羅王為了妹妹苦苦相求、又為了族人艱難忍讓的時候,眼中的悲憫之色是越發濃厚了沒錯,但不管帝釋天如何逼迫迦陵頻伽姐妹,都不見他露出絲毫不贊同的神色!

即使後來阿初冒出來了,事情有了大變化,他也不過是奮力擋在帝釋天身前,又在發現阿初真切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後,坦誠是“我的罪”罷了。

根本沒覺得帝釋天有做錯什麼好嗎!

虧得那個白色的姐姐還為他不平,還不忿帝釋天提起他的名號呢!

明明是個縱容情人欺凌幼崽的混蛋嘛!

長得再好看也不過就是這麼著。

阿初頗不屑。

——幼崽可是他的逆鱗。

可阿修羅王也有自己的說法:

“幼崽也是我的逆鱗。”

阿初的幼崽是近乎公平地指所有幼崽,阿修羅王的幼崽卻是指自己的小阿修羅。

自私!

還自私得坦坦蕩蕩、絲毫不以為恥!

阿初這麼多年下來,未必真沒見過這樣人,可有所接觸交談的,還真就阿修羅王一個,一時訥訥,竟是不自覺將話問出聲:“要護著你家一個幼崽,便要不知道多少幼崽失去怙恃,更甚連自己的性命也沒了,你竟真覺得值?”

阿修羅王拂了拂垂在頰邊的一縷才長髮,本該是帶了幾分陰柔女氣的動作卻硬是給他做出雍容氣度來。

而一句“自家的幼崽,自然該比別家的尊貴”更是說得雲淡風輕。

阿初鼓了鼓腮幫子,灰黑色的霧乍漲又縮,一來一去間將殿中眾人梳洗了兩回。

好在白對阿初最是全心信賴不過,帝修並白色女王又都是久經戰陣的,雖本能戒備,卻也不至於出聲。

惟有迦陵頻伽,小小聲呼了兩響,可也只第一聲是驚,第二聲卻帶著喜。

小姑娘喜滋滋地睜大眼睛,天空般的藍色滿是親暱悅色,聲音也是輕快至極:“姐姐姐姐,這位真不是什麼妖魔呢,剛剛還幫我治療啦!”

說著,又規規矩矩衝阿初行禮道謝。

阿初對太嬌嫩羸弱的幼崽其實不怎麼樂意接近,遇上了雖然也會護上一護,卻也知道他們沒人護著時很難活過物競天擇的*則,奈何這小姑娘喜笑顏開的模樣確實可愛,輕快感激的聲線也遠比之間垂死哀鳴之音更動聽——

雖然之前那垂死之音已是天籟。

此時卻更動人。

阿初少不得點點頭:“你要感激,多唱首歌來聽聽?”

迦陵頻伽也是個傻孩子,一打岔就忘了對阿修羅王的嚮往和對天帝的畏懼,喜滋滋地就要唱起來。

倒是阿初還惦記著問阿修羅王:“莫非你族裡頭也只你家一個幼崽?”

又迦樓羅王也勸住了妹妹,迦陵頻伽才縮回姐姐身後。

可就這麼著,這傻姑娘還是又招了帝釋天的眼。

無他,惱她不該打岔的時候亂打岔,該打岔時偏乖了,讓阿初問出那般戳心的話罷了。

——阿修羅王為了子嗣幾乎捨棄所有,也至死不悔,但惟有舍了那些族人時,是真的有過不忍和猶豫。

帝釋天對於這一點自然再清楚不過。

但阿修羅王的反應,其實沒有那麼大。

他眉眼間的神色,甚至比看迦陵頻伽姐妹掙扎時更淡:“族裡自然也有幼崽,可惜不是我家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