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跟被古籐精纏住了般,一個勁往下落。然而,在陷落過程裡,莫名其妙的,水面看的那張臉卻在我心頭掠了一下,神智突然清明,「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幹嘛要把臉弄得那麼恐怖。」

「是有原因的。」他笑笑,卻不肯言明是什麼原因,「不過,現在不必了。」

他的話總是隻說半句,不知道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

現在有一個很大的麻煩擺在面前,我應該怎麼稱呼他呢?

人和人之間,問名字是常識慣例,可是在人和妖之間,這就變得很微妙。如果我開口問他的名字,那就慘了,結緣啊。

一旦跟人結緣,那可不是隨便就可以解開的。其實,如果我可以自報姓名,說不定他也會自報姓名。關鍵是,我究竟叫什麼名字?我還沒空給自己取名。

我躊躇著,正想說點什麼,他卻一把將我拉到樹後面。

拉到樹後等於沒人能看見等於可以做點不方便被人看見的事情等於他其實是要非禮我等於求神拜佛謝天謝地!

「幹嘛,幹嘛,你要幹嘛!」我又驚又喜地大叫。

他搗住我的嘴,示意我看那邊。

風聲,改變了。

路那邊,有人正在過來。

咦,是何筒啊?如今他倒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不過行色匆匆,向著平心崖內裡走去。

「他來平心崖幹嘛?」當何筒的身影消失在路那邊的時候,我低聲自語。

半臉男沒說話,意興盎然地看著。我想到他也許不認得何筒,忙給他解釋了一下,「他是閉峰門的門主何筒,不過為什麼來這裡?」

心裡嘀咕了,該不是來抓我的吧。

「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們跟著他。」半臉男向前走了去。

其實我不太想去,但是,反正也不知道該幹什麼,那就跟著。何筒在平心崖的山路上慢慢走著。我倒是覺得奇怪,明明是條直路,為什麼他要左拐右拐?

半臉男似乎一口解決了我的疑惑,「何筒,應該是為了避開被平心崖上的人發現,所以才這樣。不過他身上應該有平心崖的邀請函之類的,否則不會這麼容易避開法術的結界。」

何筒選了一個拐彎處的位置,藏身樹叢之中,設下結界盤腿假寐。我和半臉男則在不太遠的樹叢裡,也設下結界隱藏了氣息,看他究竟作何打算。

天慢慢亮了,日頭上升,到了午時。我懶洋洋地靠在樹上,而半臉男乾脆都已經打起了磕唾。

平心崖上午課鐘聲響起的時候,我突然看到路的盡頭有個身影,很眼熟。是小黑。他走得很快,在結界的保護之下,他並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存在,很快地離開了。看他走的方向,應該是去平心崖的午課。

我死死盯著他看,他步履輕快,正午的日光在他的頭髮上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我幾乎不敢直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還呆呆看著那個方向。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

直到一雙手推了我一把,我這才回神,何筒已經起身,原來他是在等待小黑離開。我們尾隨他,到了山崖拐彎處下的一處房子。何筒進門去了。

我和半臉男剛在門外藏好,何筒又出來了。

不過這次有點不同,他手上託著一個古色古香小銅燈,一股奇怪的薰香味道。

我抬頭一看,嚇了一跳,空中那淡淡的影子,不是李梳是誰?像風箏一樣,李梳緊隨著何筒的步伐,很快離去了。我和半臉男對看一眼,推開房門,往裡面看去。

李梳仰躺在地上,彷彿睡著了一樣,我鼓足膽子走了過去,輕輕用手捅一下,感覺還是溫暖的。

想來,何筒是把他的魂魄綁架了。扔下他的身體在這裡,倒比任何威脅信都來的有效。

半臉男在我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