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他都得撐住師傅留下的金招牌。似他這般心情,若要他低聲下氣求瓊芳回來,那是痴人說夢了。

金童玉女頑硬僵持,誰也不讓誰,可不管他倆怎麼使性子,總有一個先低頭,否則……等到了二月十七,婚期一過,雙方的緣分也就盡了。

屋裡寂靜一片,可憐師叔苦口婆心,掌門仍舊面無容情,傅元影心煩意亂,索性使開了撒手鐧:“罷了、罷了,你想做什麼,師叔也管不了你,來,你乾脆明白交待一句,這樁婚事你到底……”說話之間,送來了一張白紙,還附帶了一隻硃砂印臺,那是供人蓋手印用的。

蓋手印就是畫押,傅元影亮底牌了,他要蘇穎超自己說,他要不要“退婚”?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蘇穎超如果不要瓊芳了,便得按下手印,之後傅元影自會替他寫明一張文狀,像國丈稟明退婚,自此蘇瓊兩人各得自由,至於瓊武川是否會暴跳如雷,那是以後的事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而決。”傅元影淡淡地道:“說吧,穎超,要不要退婚,吩咐一聲。”

硃砂印臺已經預備好了,只消手印畫押,從此蘇瓊兩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傅元影著著緊逼,“三達傳人”卻沒有答腔,一片寂靜中,只見他舉起右手,遮住了臉面,背心卻在起伏不休。

看得出來,蘇穎超其實很難過,他根本舍不下這段情,傅元影心下大喜,自知事情有了轉機,正要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忽見蘇穎超橫過手來,自在印臺上按了按,白紙上隨即多出了一個手印。

出乎意料,“三達傳人”要退婚了,傅元影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了掌門的那個外號,錯訛之餘,忍不住叫苦連天。

蘇穎超的外號不是別的,正是那個“大眼貓”,作為一隻貓兒,他平日固然可以逗趣、飛撲暴跳、形狀掏喜,可不論它把自己裝得多可愛,它的本性都不會變,他是貓,貓是虎的表兄弟,它永遠不是狗。

貓是傲絕的東西,它可以一整天坐在屋頂上,自己玩、自己吃,誰也不理睬,蘇穎超也一樣,他經常一個人獨坐山顛,仰望浮雲白,孤獨之於它,乃是此生必經之路,沒有瓊芳的日子,他一定熬得過。

可憐傅元影事來做和事老的,卻只拿回了一章退婚狀,這該如何是好?他自知錯算了一著了,卻不能滿盤皆輸,只得再次老起了臉皮,苦勸到:“穎超,凡是三思而後行,那才不會後悔啊。你自己想想,你今日如此對待瓊芳,她以後還會念著你麼?日後她嫁給了別人,生兒育女,成了人家孩子嘴裡的媽媽,你看到眼裡,難道不難過麼?”

蘇穎超默默無言,把喜怒全藏住了,一旁小黑犬倒是汪汪亂叫,好似挺高興的,傅元影怒從心起,先將畜牲的狗最握住,就著狗屁股亂打一頓,待其低頭認錯後,又道:“孩子,別以為這樁婚事只是你倆之間的事,你自己說說,倘使你真把婚事鬧吹了,你會傷誰的心?”

眼見傅元影手上拿著喜帖,沒口子的述說,蘇穎超便默默轉過頭去,瞧著貼上女方的主婚大名:“奉天承運推成武臣”,蘇穎超是個明白人,他曉得自己若真個退婚了,定會傷了瓊武川的心,看老人家來日無多,自盼在有生之年可以見到孫女出嫁,倘使婚事告吹,他定要傷心欲絕了。

叔侄倆都是聰明人,顧盼之間,傅元影亦瞧出師侄的心思,他搖了搖頭,道:“錯了、錯了。別高估自己的身價了。你要退婚,國丈有何傷心之處?人家是功臣之後、皇室嫡親,門生故吏滿布天下,你不希罕作他的孫女婿,他還怕找不到人麼?”

此言確實不錯,瓊武川位高權重,這幾年等著和他攀親帶故的不知凡幾,倘使他真個意欲替瓊芳徵婚,全北京的豪門世家,青年才俊自是爭先恐後而來,只有那紫雲軒的大門給人踩得破了,還怕瓊芳找不到人嫁?蘇穎超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