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拉長了臉的李子。

齊良玉的心這才鎮定下來,只看了李子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暗說這人煞氣好重。

“她殺過人。”齊青玉頑劣起來。

齊良玉卻不信,白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我才不摻和你們事。等你忙活完了,就支人來找我,我給你看看圖的圖樣。”說到最後,小女兒嬌態畢露,像要向師長討糖吃似的。

齊青玉笑說:“我明天就看。”

齊良玉才拐進靖菊院的門,聽春就撲過來了,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人,表情就像親眼看著堤防要塌掉,洶湧而出的洪水要將一切悉數吞噬那樣恐怖無狀。

朱嬤嬤死命地抱住聽春,表情就似垂死掙扎一樣悽慘。“是奴婢,是奴婢搞丟了,是奴婢,奴婢千刀萬剮不能謝主子的恩情。”

聽春力氣也不少,與朱嬤嬤扭一起,拼命地掙扎,“是奴婢,不關阿母的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

“啪啪啪”的沉悶聲倏地在聽春身上炸開,“我打死你這個小畜牲。誰讓你幫我頂罪!”

聽春低吼一聲。像瀕死的小獸一樣淒厲,將拳頭打了回去。

她二人身後,所有人包括剛剛才別得苗頭的二太太張氏,都是誠惶誠恐。

崔氏臉無血色。幾乎站不穩。還好曾氏扶著她。

齊昌業擰著眉頭。臉沉如水,一語不發。齊昌禾等人,也擠著。如喪考妣。可以說整個內院除了老太太外,主子下人都齊集了。

齊青玉心中掠過一絲痛楚,憂愁地挨在正門門框上,疑惑地看著他們,“父親,發生什麼事了?”

後頭的李子自問又長見識了,若非齊青玉未雨綢繆,圖樣就真的丟了!思及平民內宅居然也有這般陰險齷‘齪之事,不禁汗毛倒豎,氣得幾乎把門檻踢爛。邊上的陳芝驚恐地瞪著這裡裡外外的一幕幕,嚇得有點傻了。

齊昌業神色複雜,眉頭鑿了個川字,摺痕裡堆的不是丟了圖樣的驚惶,而是對自家有內鬼的厭惡、痛心和隱忍!

“圖樣丟了。”他啞聲道。

話音未落,柔弱的崔氏就哭了起來。

齊青玉目光淡淡看著他們,清楚地看到曾氏的手掌下意識地抬起來拍崔氏的背,齊昌業暗暗握了握崔氏發抖的手。

齊青玉眨著眼,思緒飄遠。

當日聖旨下達,是不是類似眼前這副情景?不,不會類似,現在不過是丟了東西唯恐得失權貴而已,最多吃牢飯,傾家蕩產。

可是上一世聖旨下達時,他們是要掉腦袋的。

李子在船無聊時曾說起軍中生活,說以前很多軍隊每攻陷一個城池,都會在城裡搜刮貌美的女子以供銀樂。

又說有次晉陽一個大官給抄家,家中貌美的女眷當下就給強‘暴了。

她的孃親這麼美,當時可有被凌‘辱?

還有高傲倔強的齊良玉,可是有人將她踐踏在腳下羞‘辱?

她垂垂老矣的祖母,是不是被套上枷鎖像狗一樣被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官差推掇著壓去刑場?

一切一切的苦,全都是因為她驕傲自滿、有眼無珠之故!

撕心裂肺的求饒聲突然在耳邊嗡嗡作響,眼前忽然天旋地轉,齊青玉小身子晃盪著,搖搖欲墜。

所有的爭吵聲、怨艾聲、抽泣聲,倏然間靜止。

幸好李子眼明手快,及時接住齊青玉,“六姑娘你醒醒,是不是今天忘服藥了?”

還病著?眾人見此,都放輕了腳步自覺離開。

不一會兒,院裡只有憂心如焚的長房及聽春留在那兒。

陳芝捧著一杯紅糖水來了,李子接過喂齊青玉喝了幾口。溫熱的糖水暖和著冰涼的四肢,不一會兒,人就漸漸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