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三十多年前拍的照片會和現如今的兇殺案有關?”孔姨的話音裡帶著懷疑。

“目前只能說有這種可能性。我們不能忽視任何可能性,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個人相信這件案子與您和您的丈夫無關。”

“如果說我能記得些什麼,肯定是因為我老伴兒在那照片上傾注了大量的熱情,”孔姨有些不情願地開始了講述,“他幾乎把所有公休時間都用在拍攝那張照片上,簡直跟著了魔一樣。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跟那個不知羞恥的模特兒有一腿。”

“藝術家嘛,都會全身心地投入創作之中。一個偉大的作品通常會耗費創作者大把的時間和精力。”陳超說道。

“嗯,後來事實證明那女人是個良家女子。我老伴兒還因為這個事跟我開玩笑呢,他說:‘我跟她有一腿?那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我興奮的原因是在我之前從未有攝影師發現她的美麗。對於攝影師來說,這就像是發現了金礦一樣。’”

“那麼孔先生跟您說起過他是如何認識這個模特兒的嗎?”

“我記得他們是在一場音樂會上認識的吧,當時那女人在臺上演奏小提琴。一開始她不讓我老伴兒拍照,我老伴兒花了有一兩個禮拜才說服她。她最後答應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起拍一張照片。這給了我老伴兒新的思路——與其拍一位孤獨的美女,不如拍一對幸福的母子。”

“看來她非常愛自己的兒子。”陳超說道。

“我覺得也是。誰看了那張照片都會被感動的。”

“孔先生告訴過您那位模特兒的名字嗎?”

“應該是告訴過我,不過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照片的拍攝過程您瞭解多少細節?比如說,旗袍的選擇之類的。”

“這個,我老伴兒比較欣賞東方式的美麗,而旗袍可以展示那女人最美的一面。不過那肯定是她自己的旗袍,那麼高階的旗袍我老伴兒可買不起。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照片上那件旗袍是誰選的。”孔姨搖了搖頭。

“照片是在哪兒拍的呢?”

“那女人住在一棟豪華的公館裡,估計是在她家院子裡拍的吧。我老伴兒在那裡拍了一整天,用了五六卷膠片呢。接下來一個星期他都像只鼴鼠一樣窩在暗房裡沖洗照片。他太投入了,有一天晚上把所有照片拿回家來,問我哪張好。”

“所以是您幫您老伴兒選出了最好的一張?”

“嗯,可那張照片得獎沒多久,我老伴兒就開始變得憂心忡忡的。一開始他沒告訴我原因。我讀過報紙之後才知道那照片引起爭議了,有些人說照片裡暗含‘政治資訊’。”

“呵呵,什麼東西都可能被塗上一層政治色彩。”

“‘文化大革命’期間,我老伴兒因為那張照片被整得很慘。毛主席說有人借文學作品對党進行攻擊,於是那些紅衛兵們就說我老伴兒借照片對黨含沙射影。跟別的‘牛鬼蛇神’一樣,我老伴兒也被掛上牌子游街示眾……”

“許多人都經歷過這些,我父親也是,掛著牌子游街……”陳超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還不算完呢,還有人逼我老伴兒說出照片上那女子的身份。這讓他非常憤怒。”

“誰逼迫的孔先生?他對他們說什麼了嗎?”

“我記得當時整我老伴兒的是一夥造反派吧。他最後還是招了,因為那些人的手段太狠毒了。再說,在他看來,給攝影作品當模特兒也不是啥罪過,起碼沒有任何裸體和淫穢的內容。”

“孔老先生知不知道後來那模特兒怎麼樣了?”

“不,至少一開始他不知道。過了一年多之後他才聽說那女人死了。這不是他的錯,當年死了很多人。更不要說那個女人出生在那種家庭,還當了‘資產階級’攝影模特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