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起身,笑容復現,對眾人溫言道:“你們對我之關切,我豈能不知?但請放寬心。”

言罷,他輕揮衣袖,十數封密函翩然而出,落於班元範手中,“此信至關重要,務必依信中所言,速速傳達給三老、狄元山以及山西、四川各堂主與香主。信中自有妙計,你們只需照做便是。”

班元範與眾下屬領命,旎嘯又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此令乃班元範昔日救雲歌四女脫困,歸途中由解子音所贈。彼時班元範推辭不受,深知此令可號令九州山莊數十分堂,歷來唯有少莊主貼身侍女、三老及山莊使者方能持有。

班元範當時不敢接,蘇凝梅卻笑言日後或有用處。班元範未及細想,收下令牌,歸來即刻呈交旎嘯。而今,面對旎嘯,他雙手顫抖著呈上令牌。

見班元範如此,旎嘯輕笑道:“此令於我無用,交於你手,正是為了在危急關頭,你能調動各地分堂,力挽狂瀾。”

班元範聽罷,覺此令牌重如千鈞,深知少莊主此舉乃防患未然,若山莊陷入絕境,必讓自己臨危受命。

旎嘯對他一笑,輕拍其肩,隨後與眾人繼續商議至四更天將明,方趁著夜色悄然返回渭水舟中。

小憩兩個時辰,又與江安詳加布置,再三叮囑駱風雁。隨後,旎嘯匆匆離去,無人知曉其行蹤。

駱風雁雖心憂如焚,卻也感知到,這恰似暴風雨前夕的寧靜,正如眼前的渭水河面,平靜之下,二三十日內,陝西境內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雪山之巔,梅花山莊隱於銀裝素裹之中,此刻,三老面容凝重,目光似被冰封,良久方從驚愕中掙脫,再度聚焦於那封穿越風雪而來的密信。若非早知旎嘯身在陝西鳳翔府,三人幾疑班元範之信,是不是弄錯了。

信箋綿長,字句間藏龍臥虎,需以秘術拆解重組,更有暗語密佈,此乃梅花山莊絕密之訊,非尋常事務所能及,盡顯事態之緊迫與嚴峻。

終於回過神來,賈雙陽苦笑浮現,唇邊一抹無奈:“旎嘯這孩子,行事竟如此決絕,不與我們三人共謀,便私定乾坤。若計敗,梅花山莊及數萬弟子,或將墜入萬丈深淵,難以自拔。”

賈遠陽,賈雙陽之兄長,手撫銀鬚,尺餘之長,盡顯沉穩:“時局如棋,步步驚心。旎嘯與駱風雁行蹤既露,且敵影偷偷,意在狙殺旎嘯,擒獲駱風雁。此等陰謀,毒辣非常,旎嘯豈能不察?他獨斷專行,實乃情勢所迫,我等唯有傾力相助,方能破局。”

賈雙陽與王盛見說,緩緩頷首。賈雙陽憂心忡忡:“然則,旎嘯可曾想過,此計若成,陝西乃至山西、河南、四川,廣袤之地,必將血雨腥風,生靈塗炭。十萬乃至百萬之眾,或將命喪黃泉,山河變色,血流漂杵,何其慘烈!”

王盛,為賈雙陽夫君,共度甲子有餘,深知其妻心懷慈悲。

他輕撫其肩,溫言寬慰:“你憂天譴加身,實乃仁者之心。但據山莊古籍所載,歷代少莊主中,不乏殺戮數十乃至百萬者,天未譴之。世事無常,殺戮非本意,然為護山莊,保黎民,有時也不得已而為之。你我當信,旎嘯必有分寸了。”

賈雙陽瞥了王盛一眼,眉宇間掠過一抹不悅,轉而又見兄長賈遠陽神色淡然,不由輕叱道:“此等殺戮之局,你們豈不聞贏氏秦王麾下白起之禍?坑殺降卒四十萬,終落得被逼自刎,天怒人怨,爾等竟不懼重蹈覆轍?霸王項羽、李唐黃巢、乃至張獻忠屠蜀,皆是前車之鑑,旎嘯此計,佈下逆天大陣,入陣者,皆成亡魂……”

賈遠陽見說,輕哼一聲,打斷了妹妹的憂慮,不以為然地笑道:“你言之過矣。若世人無貪念,不覬覦駱家之謎,天家之秘,即便踏入陣中,也能全身而退。心魔自生,非外力可救,大羅金仙亦束手無策。”

賈雙陽聽罷,不由得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