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聽得獨孤修自之話,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遂問道:“此中緣由,實難揣測。屠公公與他曾有八拜之交,情誼非淺,他何以至此,對屠公公恨之入骨?”

獨孤修自細細道來:“此事說來話長,皆因少莊主您昔日助屠公公與狄將軍大破韃子胡僧之詭計,斬敵上萬,更兼西域胡僧、番僧、韃子高手數千,功勳卓著。

“萬歲爺論功行賞,屠公公因此晉升,昔日位階反超夏公公,且屠公公所借之百名廠衛,本是夏公公麾下精銳,經此一役,盡歸屠公公所有,成為其得力臂膀。夏公公自感顏面掃地,更兼失去這百名親手調教的精英,心中之恨,可想而知了。”

旎嘯微微頷首,眸中閃過一抹深思,“可我那年赴京之時,確聞此事非屠公公之過,乃聖上旨意,何能歸咎於他?”

獨孤修自輕嘆一聲,解釋道:“夏公公對屠公公之恨,非全然因此。實則,乃是屠公公斷了夏公公那條不為人知的財路。”

“財路?”旎嘯眉頭微蹙,更顯疑惑,“莫非與西域胡商或韃子馬匪有關?”

獨孤修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搖頭道:“那倒不是,夏公公仗著與屠公公的情誼,竟涉足走私軍需物資,乃至火銃、紅衣大炮等國之重器。”

旎嘯見說,震驚之餘又感憤怒,獨孤修自繼續說道:“夏公公向屠公公提議,言洮州、岷州衛地處腹地,西番之人無需此等利器,不如變賣換金。

“此言一出,屠公公勃然大怒,嚴詞拒絕,念及舊情,未將此事上奏朝廷。甚至詢問夏公公所需銀兩幾何,豈料夏公公所求非金銀所能衡量,乃是欲積累足以立國的財富。

“屠公公對此一無所知,加之他鎮守涼州,扼守西域要道,無形中斷了夏公公的財路,這才招致夏公公的刻骨之恨。”

旎嘯至此方恍然大悟,冷笑連連:“我原還念及舊情,欲借屠公公之手引夏公公離開,如今看來,此人惡貫滿盈,形如野獸,不除不足以平民憤,天理難容。日後我自會與屠公公言明,他定會支援我的決定。”

言罷,旎嘯略作停頓,復又問道:“後來呢?你還聽到了什麼?”

獨孤修自答道:“後續並無太多,只是夏公公突然發難,我驚懼之下欲拼死一搏,他卻轉身遁入另一山洞。待其離去,我方敢現身,循那曲折幽深的山洞而出。

“那山洞雖長近三十丈,卻難掩夏公公之敏銳,竟察覺有人偷聽。被殺之人,我識得,乃夏公公麾下得力廠衛,武藝高強。至此,我方知夏公公武功之深不可測,恐已不遜於武當沖虛道長與少林覺深方丈。”

旎嘯聞言,神色微變,“你竟有幸見過武當與少林掌門?”

“回少莊主,確有此事。十數年前,隨軍征討中原白蓮教時,有幸目睹沖虛道長與覺深方丈率兩派弟子共赴戰場,其風采至今難忘。”

旎嘯聽罷,輕點其首,目光深邃,“隨後,你可曾探明那廠衛尾隨之謎,是緣何而起?”

獨孤修自沉吟片刻,答道:“屬下雖未親查,卻偶聞其同鄉私下議論,道是朝中幾位權臣對夏公公生疑,而那枉死的廠衛,實則是六扇門密探,喬裝潛入,只為探尋一位早年入兩衛、侍奉夏公公的遠親侄兒下落。”

旎嘯見說,心中盤算,緩緩道:“夏公公頻繁向宮中索人,此等行徑,自然難以逃脫眾人耳目,惹人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獨孤修自頷首贊同,“正是如此,夏公公每次索人理由雖各異,然時日一長,即便是他手眼通天,也難掩真相。

“故而我揣測,南總兵自遼東調至此地,或許也是夏公公佈局中的一環,更令我疑慮的是,南總兵似受夏公公某種要挾,只是其中詳情,尚待查明。”

旎嘯漫步幾步,仰望蒼穹,隨後轉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