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接連發生命案,又有盜賊闖入,向來燈火煊赫的西湖小築也漸漸顯出一種幽邃詭譎的氛圍。

即便府上已經加強了重重警衛,但各院天一黑還是早早便將自己院子的門給上了閂,生怕夜黑風高被歹人鑽了空子。

輕檀院內,菊明伺候著賈夫人用好晚飯,便陪侍在佛堂的几案前抄經。

賈夫人一筆一劃抄著《楞嚴經》,明亮的燭火映在她保養得宜的秀美面龐上,顯出一種慈和的寧靜,仿若輕檀中的一株蓮,教人不忍褻瀆。

“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殺,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殺心不除,塵不可出。”賈夫人抄完這一段,目光落在經文之上,喃喃唸叨。

殺心不除,塵不可出?

她盯著這幾個字,頓了少頃,突然笑了起來,但那笑卻似乎並未到達眼底。

這時,佛堂外有小廝稟報:“夫人,廖先生求見!”

賈夫人抬頭看向菊明,後者意會,立刻放下松香墨條走了出去。

“請先生客堂,夫人稍待片刻就過去,奉上好茶!”菊明吩咐。

小廝領命而去。

少頃,賈夫人來到客堂,正坐在一側的廖瑩中馬上站起來行禮:“夫人,叨擾了!”

賈夫人笑:“這麼晚還勞駕先生前來,是我叨擾才是!來,用茶!”

廖瑩中連忙謝過,旋即道:“夫人讓廖某去查實之事,已經有眉目了!”

賈夫人柳眉微提,也接過菊明遞來茶盞,抿了一口放下,才道:“先生辦事,我自然放心!你說說最近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散佈我們平章府的謠言?”

廖瑩中神色有些躊躇,隨後他微微喟嘆一聲。

“此事,廖某也不敢隱瞞!雖說也許只是因為散佈之人年紀小貪玩,才造成這無心之失,但是流言如刀,積毀銷骨,委實不該如此大意!”

賈夫人看著他,數著念珠的手不緊不慢,神色依舊慈和。

“年紀小?”她口吻淡淡,“如此說來攪得我們平章府上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竟是一介稚子?”

廖瑩中遲疑地點點頭。

“怎麼先生有何難言之處嗎?”賈夫人緩緩道,“到底是哪家的稚子?還能令廖先生這麼猶豫,莫不是與先生有甚干係不成?”

廖瑩中眸色一晃,立刻從袖中掏出一疊黃棉紙遞給賈夫人,恭敬道:“這些是廖某今日去各處查訪的幾個相關之人所留下的供訴,都有他們的畫押!廖某絕不敢包庇藏私!”

賈夫人接過黃棉紙,張開一一過目,溫煦的眉眼隨著紙張上的字跡而漸漸冷峭。

看完後,賈夫人未多言,只默了幾息,將紙張遞給菊明道:“去,遣人將此件送到有頤院去,請老太太定奪是否需要交予相公處置!”

菊明趕緊接下來,領命而去。

“看來這便是先生適才猶豫的因由了!”賈夫人端起茶盞慢條斯理道,“不過,對於此事,先生可有甚想法?”

“翁先生追隨老相公這多年,一直都是左膀右臂,得力肱骨!廖某也自來敬重翁先生,至於其他,廖某還沒資格評判,是故不敢多作置喙!”廖瑩中一臉恭順道。

賈夫人定定地望著他,笑了笑:“先生一向謹言慎行,又行穩致遠!清流先生的稱呼也並非浪得虛名!”

說著她嘆了口氣道,“只是最近府上風波迭起,人心浮動,如若被有心之人再善加利用,委實就令相公腹背受敵,內外憂困了!”

“夫人切莫如此憂心!”廖瑩中勸慰,“不過就是些無風起浪的謠言,待將那些個胡言亂語的下作之人送去臨安府追究一番,殺雞儆猴,便自然無人再敢非議我平章府了!”

賈夫人含笑點頭,旋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