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又將他們的衣物恢復原樣,每人投了一顆迷藥,將他們給拋進竹林中,至於何時有人發現就看他們的氣運了。

做完這一切,趙重幻立刻尋了個背陰隱秘之處,剛走到那忽然就似渾身無力、支援不住般跌坐在地。

此刻她的全身氣血翻湧,橫衝直撞地肆虐著四肢百骸的每個角落。

而左額頭處的異動更是鼓若雷動,教她整個頭部都疼痛欲裂。

她知曉一意孤行的後果,可是,她不能就那般任由那些奸佞小人詆譭侮辱那個人。

那個人,是她平生第一次初見便生了忐忑,再見就鬼迷了心竅般的人啊!

她悄悄藏在心尖子上想碰又不敢碰的人,怎麼能讓一群醃臢愚蠢的俗物給欺侮了去?

沒將他們弄殘就算客氣了,真武帝君保佑他們能儘早找到個好大夫,發現他們各自石門穴上的藏針,否則就等著斷子絕孫吧。

不過帝君若是保佑這類小人,也就不太好意思受那麼多香火供牲了吧!

她嘲弄又痛苦地彎彎唇角,然後閉目全神貫注地開始運息調整自己,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終於才將妄動內力所引發的氣血異常徹底給鎮壓下去。

而額頭處的騷動也漸漸平息,頭部的疼痛緩解,可是她心上某一處的疼痛卻比頭部愈發激烈了。

一時間,她只覺心神疲倦,無力地靠在了一側的大石頭旁。

目無焦距地望著對面月色的暗影,她腦中眼前卻似乎皆充斥著她強裝冷漠地拂開他手的場面,還有在攬香樓景牆前,他丟出那句“我除了謝這個姓氏外,與謝府並未多大瓜葛”然後獨自離開的場面,往返回環,不斷重複。

彼時,她心中輾轉反側的都是自己那份幽怨與懊惱,卻完全沒有覺察出他俊修若秋山巍的身影中隱約透出的幾分孤清與寥落。

其實,他一直在隱晦地強調他與謝家並無多少關聯。

可惜,她好似碰到他的事,腦筋就愚鈍起來,偏一味認定他必定是一位得了萬千寵愛的皇親貴戚,是有朝一日會成為臨安府第一貴戚的富貴公子。

她以為他是高門裡矜貴的那一株簷上高枝,與她這般在雁雍山的風雨中野生野長的並無相交的可能。

可是,原來,他在那高門中水土並不服,他活得竟如此艱難!

野種?父親不明?母親被人詆譭放蕩?

她不瞭解全部真相,可就這僅有的幾句便足夠讓她明白他的處境。

他那麼深雅清致、高華無懈的一個人,怎麼能面對如此惡毒而可怕的攻擊?

只單單這般一想,她心裡的痛就恰似鈍刀凌遲,一寸一寸,一綹一綹,割得她血肉模糊。

她好疼,為了他,她很疼!疼得想殺了所有侮辱他的人!

心緒一激動,氣血又有些不穩,她趕忙摒住。

默了好幾息,她才恢復狀態。

趙重幻抬手揉揉自己的額角,這個蠱毒她必須去掉。

從現在起,這世上又多一人需要她去維護,去心疼,她若是一直這樣受控於此蠱,她該如何去保護他?

她眸色冷冽地注視著風影輕晃的夜色,遠處時而傳來絲竹綿長悠揚的聲音,還雜有人言閒語,杯盞交錯,笑意晏晏,歌舞昇平。

只可惜,這是一重錦繡堆裡腐敗潰爛的傷口,慢慢蠶食鯨吞著這個國家,總有一日讓整個大宋朝也腐敗潰爛不堪扶持。

她勢單力薄,也許護不住幾個人,可是,從今天起,他便是她要護住的人,毋論死生,她都要站在他身邊。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