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巧忍著半身的酸脹疼痛,心裡只想著能踢個腿甩個胳膊,順帶大叫兩聲,以便抒發一下自己被美人青睞的驚喜。

可是美人下手的動作溫柔卻有力,看似漫不經心,但是阿巧發現自己居然動也動不了。

一旁的男子們見此,不禁都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一幕,不忍驚擾。

她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還懂這些?

蔣勝欲與衛如祉同時再次泛起這樣的疑問。

而後者藏在黯淡光影下的目光不知不覺中愈加濃烈——

一個絕俗少見的佳人,卻無半分嬌縱輕謾之色,直接就這般蹲下替一個丫鬟按壓腿腳,這樣的氣度胸襟怎能不教人側目?

而謝長懷只是負手而立,靜靜凝視那人兒半蹲的身姿,目光清湛,若月浮水上,晃盪蕩的,全是她。

“如祉,過來,幫我一起將這個洞還藏回去!”過了幾息,他轉頭道。

衛如祉一驚,遽然收回視線,抑制不住緊張之色,趕緊應答:“好!好!”

他的眼睛一不小心正對上謝長懷盯著他看的眉眼,後者幽潭般的眸黢黑明亮,隱約似乎還蘊著幾分清寒冷意,比天上的月還要泛冷。

衛如祉直覺心口一跳,迴避地挪開自己的視線,徑自去尋些枯枝敗葉。

身後,謝長懷的目光沉思地在他背影上梭巡了下,不動聲色。

很快,他們將洞口又恢復成原狀。

“長懷,下面可有甚奇怪之處?我沒看錯吧?”衛如祉一邊幫著鋪草,一邊問。

“梅香之死確實有些古怪,不過這些事,你與勝欲還是不要摻和進來!”

謝長懷用腳將暗洞周圍的偽裝草葉都聚攏起來堆上去。

他動作嫻熟,做這等雜役之事卻也一點兒未曾損了他翩翩公子不染俗塵的風姿。

衛如祉聞言頓了下手,目光有些沉。

默了下,他還是忍不住試探道:“你的身手看來不差!”

謝長懷瞥了他一眼,雅讓俊美的眉眼上輕鋪了一層幾不可見的寒意。

“如祉,你二人必定是本科的進士!前途無限!委實不需要沾染這些!”

他雖壓低著聲音,但卻不掩口吻中的冷冽肅殺之氣。

“趙重幻所涉之事與平章府有重大幹系,甚至涉及生死!所以,我希望你能與勝欲撇清這些事!最近都不要再來平章府!”

衛如祉一愣,然後隨之一笑,眼中也冷了下來。

“也許昨夜我提出李代桃僵之計時,你如此說,我還有迴避的餘地,可是,”他拍拍手上的草灰,自嘲道,“為了朋友,我連兄長都已經出賣,現在如何還能獨善其身?”

謝長懷聞言,神色有些微動。

但他沒有言語,只是沉默地將洞口徹底掩蓋好,繼而撣了撣袖口的灰塵,仰頭望向浩渺無垠的夜空。

“如祉,我們認識多久了?”他淡淡問道。

衛如祉走到他身側,並肩而立,也抬頭極目而視,看著星子清寒的三月夜色。

“你我、勝欲以及姑山已經認識了四年有餘!”

他到現在也還記得當年他們幾人結識時的情景。

那年,是賈府胡老夫人八十大壽誕,也正是八月錢塘觀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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