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幻聞言頓時心底衍出幾分歉意來,面上卻又不好解釋,只謙虛道:“衙內所言在下實不敢當!帝君他老人家怎麼就瞧上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也著實教人詫異!”

“衙內,在下就是個凡人,委實沒有帝君他老人家飛天遁地的神仙本事!”說著她故意湊近賈子敬悄聲道,“而且小人怕死!”

她可生怕回頭真有人一時腦門發熱,硬給她披件綵衣,將她當作泥塑的神君給供起來,然後香菸繚繞,眾生許願,高呼“三清上聖,諸天高真“!

萬一再讓她揮個拂塵,施個法,表演一回“動天地,感鬼神,驅風雷,役萬物”的神蹟,她豈不是要被活活逼死?

那還真不如被江湖尋寶人士們給五花大綁、頭頂蠟腳燒柴,給直接扔進錢塘江中餵魚呢,好歹她擅水可以水遁!

她又不是南唐後主信的那位小長老,委實沒有搖旗退敵、念念《救苦觀音菩薩經》就可解破國之圍的“本事”,更不想最後被鴆死或累土砸死!

賈子敬自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看著她點點頭,不再提附身一事。

“你就說說是何事促使你設計自己的?”她低低問道。

賈子敬臉色微微漲紅,右手握成拳,似在剋制自己。他警惕地向四周梭巡了下,才壓低聲音道:“大家都說詩兒死了,可我不信!我總覺得就是我們府上的人將詩兒藏起來了!”

趙重幻蹙眉不言,等著他的下文。

“在臨安府我找了許久,但是就怎麼也沒有半分詩兒的下落!後來我爹要去慶元府上任,我本想留下,可我娘不允許!”賈子敬苦笑。

到了慶元府,賈安新官上任,自然前呼後擁,風光無限。

新知府的公子更受追捧,日日有各世家子弟宴請燕聚,不觥籌交錯到半夜三更,委實對不起一眾紈絝五陵的“偉岸”名號。

某夜,他搖搖晃晃地回了知府官邸。在路過後花園茂密的梅林子時,他被一泡尿給逼得不行,就鑽進去尋個偏僻角落便溺。

他剛愉快地紓解完畢,就隱隱聽見隨著夜風傳來一陣喁喁低語,似乎有人在梅林深處談話——

“事到如今,反正那丫頭也找不到了,我們也管不得她死活了!誰知道半路有人來搶呢!這事切不可讓衙內察覺!”一個低壓著嗓音的男人囑咐。

“自然不能說!衙內知曉不得將府上給一把火點燒了!”另一個聲音道。

“唉!怪只怪那丫頭長得太過標緻了!”

“老話說紅顏多禍水,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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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子敬當時酒醉得糊塗,那裡面竊竊私語的一句半言,令他迷迷瞪瞪聽得如墜夢中。

可是他還是依稀感覺那林中二人所談的丫頭就是失蹤的詩兒,待他努力讓自己清醒些,想起應該衝過去扭住說話者時,那喁喁處早就空無一人。

空蕩蕩的夜半,周遭空寂,讓他直覺自己是酒醉太深,恍然一夢罷了。他當時失魂落魄地躺倒在梅林裡,呼呼大睡而去。直到第二日,他才被小廝們尋到。

“我知道,詩兒必定是被府上什麼人給藏了!可是,能會是誰呢?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我——”賈子敬目光混亂而低迷,痛苦道,“我娘所為!”

趙重幻凝重地望著他,心底唏噓。

歌兒所憂不差——一個美麗的婢女,同時被主人父子看中,再被女主人發現,命運如何,可想而知!

“可是,我不能直接去質問我娘!”賈子敬茫然道,“她這輩子是那麼要強驕傲的人,卻嫁給我爹這樣風流成性的男人,整日裡只能看著他左擁右抱,卻無計可施!”

“從我很小時,就常常看見她偷偷地哭!後來,她哭是不哭了,卻也不笑了!我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