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西,杏林雅閣的北苑。

假山漱石旁,杏花林蔓延一片,枝葉青嫩,花瓣玲瓏,似雪落覆枝。

杏花下一張石桌旁端坐著一位墨衣長袍的青年,髮束木簪,眉秀目深,俊美雅讓。

他神色澹然地獨自敲著玉石的棋子自己與自己對弈,偶爾一陣春風拂來,片片杏花落在他肩頭,似一潭深泓的波動,清澈而深邃。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見白芷匆匆而來。

“穆大夫,少主回來了,請你去書齋!”白芷眼睛不大,卻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他恭敬道,“看少主神色,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穆涼聲聞言有點詫異抬眸:“大事?”

白芷點點頭:“洛河他們也神情嚴肅,想來是有大事!”

穆涼聲將棋子往盒中輕輕一拋,便斂袖起身,俊修頎長的身影掩在雪白杏林間,若一抹鴉色的煙雲,幽渺而輕忽。

他微微斜著身體,衣袍隨著跛腳的方向晃動,從容不迫地往南苑的書齋而去。

書齋內。

洛河、渭水正立在一側,目光凝重。

穆涼聲進門時,謝長懷正負手立在視窗,神色沉斂。

“長懷,可是府上謝姑娘傷勢有變化?”穆涼聲見他確實神情嚴肅不由問道。

謝長懷回神,與他對視了一下,搖搖頭。

“你可知曉我為何如此著急請你來臨安府?”他語氣低沉。

穆涼聲道:“不是說有位朋友中了蠱毒嗎?”他神情一動,“莫不是這位朋友的身體有了異常?”

謝長懷望著他的目光竟莫名侵出幾分蕭索之色:“我本說今夜帶她來見你,可是,如今大概是不成了!她被皇城司——抓了!”

穆涼聲澹然的眸色也是一怔:“皇城司?如何會惹上那種地方?”

謝長懷一時默聲無語。

穆涼聲轉頭看向洛河,示意他說。

洛河見此,便將關於趙重幻的來龍去脈簡單講述了一番。

穆涼聲聽完,轉眸看向謝長懷。

之前洛河去杏暖谷去請他時,只說是少主新結識的一位朋友,他的性子自來也不去計較這些個瑣事,既然請他來救,他也不會推脫。

可是此刻他驟地明白那位中了蠱毒、女扮男裝的趙姑娘想來是入了眼前這位清心寡慾的兄弟的心了。

“那這位趙姑娘如何被牽扯入皇城司的?”他奇怪道。

“渭水,你將宮內傳來的訊息再說一遍!”謝長懷道。

“是少主!”渭水依命道。

“據宮內胡內侍密報,因為昨夜趙姑娘在西湖小築揭開平章府的秘密後,早朝時大慶殿中一片嘈嚷!”

“人人都在傳平章大人為了所謂修行,縱容子侄綁架良家少女,妄聽西域番僧妖言惑眾,致死人命一事!”

“還有,今日早朝,一批太學生天不亮便趕到麗正門外,跪在上朝的必經之路上,說要向吉國公上彈劾平章府的劄子!後來吉國公竟然真的收了太學生的劄子!”

“那劄子據說提到了平章大人府上的幕客翁應龍縱容子弟去強買百姓私田,甚至還打傷數十個百姓,致使民怨沸騰!”

“還有就是劉管家在龜山辦窯場的侄子,劉阿忠,與新換的王家窯場發生械鬥,也致使兩個窯場匠人被打死!”

……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