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客們正一片震驚中,門外傳來錢塘縣署衙役的吆喝聲,門邊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兩邊退讓,退無可退後為他們留出一條窄窄的通道。

犀存也退在人群中,不動聲色。

劉捕頭帶著三個熟悉的衙役快步走進來,抬眼就看見人群中間有一個空白處有個死者趴倒在地上。

在右側還有一個小小的空白處,似也有人癱軟在地,其他香客宛如一群被趕在一處的群鳥擁擠著,旁觀著,竊竊私語著。

“怎麼回事?”劉捕頭四下張顧一下,入眼就看見趙重幻立在一側,頓時面上一喜,“重幻,你也在?發生什麼事了?”

趙重幻眉目間早褪盡遭遇那男人自盡行為的詫異,眸色清明道:“捕頭,案子已經找到兇手了!”

劉捕頭不解地指指兩處問:“這哪個是兇手?“

趙重幻瞥了自己旁邊癱倒的男人道:“這個是兇手!不過自盡了!“又一努嘴,”那個是死者!是胭脂裡的一個農戶!“

劉捕快徹底懵了,但還是迅速反應過來,招呼其他衙役趕緊將死者的屍體先收斂起來,又將相關人等全部召集到寺廟一處偏殿中。

副主持一見有官府來處理接手,頓時鬆了口氣。

他一雙溫和的眼看著趙重幻毫無美感的臉龐,雙手合什感謝道:“小差爺心思沉敏,老衲佩服!今日若不是小差爺用極短的時間抓出那兇手,昭慶寺恐怕就要被百姓們誤會成修羅場了!“

趙重幻淡淡一笑:“大師不必客氣,這是佛祖保佑!我本紅塵俗人,不過是藉著佛祖的照拂才在那片刻生出了慧眼捉到兇手!倒是還要請大師為那無辜枉死的秦老達念一段往生咒還渡他往生!“

副主持目光露出讚許之色:“這是自然,信眾原是來昭慶寺祈福聽經的,如今卻橫遭不測,我寺眾必然要為那位施主祈福!“

趙重幻對著大和尚也合什還禮。

很快昭慶寺又恢復之前擁擠嘈雜、香菸繚繞的狀態。

梵音道場中一轉而逝的兩條生命就好似香燭上燒盡的那一撮香灰,單薄而飄渺,輕輕一觸,就風吹流雲散。

而大雄寶殿中的古佛卻依舊法相莊嚴,慈悲又淡漠,冷眼旁觀人世悲歡。

這處未開放的偏殿好似真正的方外之所,在遠遠的紛擾中顯得異常安靜寂謐。

趙重幻正在檢驗自盡男人的屍體,劉捕快在旁協助書寫驗詞。

“死者,大約三十歲左右,著雪青褙子常服,白色幞頭,衣著整齊!他目測身形五尺三寸,不高,體型偏瘦,面板白皙,左手繭子偏重,擅用左手!口中有血,舌根斷裂,初步判斷是咬舌而亡!“

她又仔細翻找了一下此人周身。

“此人身上未攜帶身份文牒,無法判斷何方人氏!不過以其人生前講話口音,是吳越一帶人氏無疑!“趙重幻邊驗邊道。

劉捕快拿著紙筆飛快地記錄著,有時還提出一點疑問。

那兩個韃人因為被牽涉其中,所以也被一起喚到偏殿裡說明情由。

那被誣的韃人頎長的身影負手立於門邊,他的臉龐輪廓較深,但眉目普通,面板黝黑。惟有一雙眼似深泉暗湧,定定落在正在驗屍的少年身上,目光幽邃。

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

在御街上他可以委曲求全卻又膽大包天假裝真武帝君附身去欺騙權貴子弟以挽救周圍百姓安危!

也可以一個飛身以不尋常的速度去搶救要被踩踏的婦孺!

甚至還可以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揪出殺人兇犯,為他洗清冤屈!

這個小差役看來如此平淡無奇,似碧樹下微不足道的泥巴,又似浮水裡無聲無息的飄萍,站立那裡絕無人會多看兩眼。

但是隻要認真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