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二人都遽然一驚,不由僵住身姿。

“相公!”九姨娘努力摒住滿心驚懼,疾步走回畫屏後,嗓音微顫道,“是,是衙內昨夜不知怎地居然到了七里荷塘的觀水臺,還說,還說遇見鬼了!迷道了!”

“什麼?”賈似道一聽此言,原本還半闔的魚泡眼驟然睜開,神色陰厲,“有這般荒唐無稽之事?”說著他霍地掀開錦衾,裹著素白錦緞裡衣的粗壯身體利索地要起來。

九姨娘趕忙湊近伺候他穿上錦袍常服。

她一邊為賈似道穿戴,一邊張張口似還有話要說。

“還有甚事?是要瞞著本相嗎?”賈似道斜眼睨她。

九姨娘手一抖,嚇得立刻跪在地上:“慧娘不敢!”她慌亂抬頭道,“是十姨娘,她,死了!”

賈似道自行繫著玉帶的手一頓,臉孔瞬間變色,抬腳一把踢開九姨娘,冷著臉遽然轉身大步往門口而去。

九姨娘胸口捱了一腳,痛不可抑,卻不敢呼痛,只趕緊反身穿戴收拾,好跟出去。

門邊小廝依舊恭敬等待主人召喚。

“哐當”門開了。

“十姨娘死在何處?前面領路!”賈似道呵斥道。

小廝手腳麻利地一路小跑著往前開路。

東院各房各戶都有人探頭出來察看,一見平章大人氣急敗壞、滿面陰鷙地大步而去,不由好奇又緊張地都跟了上去。

幽夜中隱匿盤旋、暗影幢幢的樓閣曲廊高木密叢,一拂照了春光渺渺,都霎時溫柔嫋娜起來,平添幾分親切的姿態。

空山若洗,碧色如染。七里荷塘邊的竹林旁,彤日初拂,鳳尾森森,春意秀美。

惟有團聚在竹林外圍的一群賈家僕役面色戰戰兢兢,全身僵直地等著平章大人來大發雷霆。

“相公,十姨娘在此處!”小廝畏畏怯怯地立在竹林入口,小心指指茂密毛竹林的深處。

賈似道頓步在竹林邊,一指旁邊的侍衛:“爾等領路!”

侍衛趕忙開道。

竹林深處,落葉索索,細草莽莽。

一抹杏白衣裳落在碧草間,繡花鞋散落在側,瞧不清人影,惟有一雙素襪的蓮足映入眼簾。遠遠看來倒彷佛一個嬌柔的女子暢意無羈地臥在春日茵暈間,教人憐惜。

賈似道緩步走過去,眉蹙若鐵柄,神色獰森,死死地盯著那處女屍:無頭,脖頸血肉模糊,其他毫無異樣。

“去,去叫大理寺卿過府!”

半晌,賈似道沉啞著嗓子道。

……

臨安城西。

著了一身皂衣的趙重幻手中抓著一隻奇古獨特的黑木盒子,默默靜立於杏林雲深的闊大院落前。

這般規制的府邸院落居然門楣上沒有匾額,徒留瑣紋朱戶,安守出入。

那院落大門處正有小廝拿著掃帚清掃落雨夜後裹著溼意的殘葉碎花,沙沙的動靜如同細蠶上山。

透著院落的門洞,遠遠可以望見裡面杏花經雨索落一地的霜白無邪。晨風一揚,幾絲碎瓣同風起,飛揚一色春如許。

她凝神片刻,一直安靜獨立。

清掃的小廝瞧她不動不響,有些疑惑,邊掃邊走過來好奇問道:“小差爺一早等在此處可是要尋我們府上哪位嗎?”

趙重幻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不知貴府可是姓謝?”

小廝擺擺手:“我們府上姓秦,那,”說著他一遙指院中,那裡似有嚯嚯練武之聲,“我們主家正在練武!”

趙重幻極目望去,是有一個連髯大漢握著棍棒在操練呼喝,騰挪躍跳間,頗有氣勢。

趙重幻不知為何,心底莫名失落。

是阿緋跟錯地方了嗎?還是那個派人守護籬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