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面的那些人雖然她認識不了幾個,可就是那麼幾個便已經皆非等閒之輩了,這等查人私密的事自然不在話下。

他笑,卻不肯開口,只管將她收走的左手又給握回來。

趙重幻一愣,不由偏眸看他,卻見他好看的眉眼間浮著一層促狹,似言外有意。

她不自禁低低吸了口氣,“說吧,我們長懷公子又要我誘之以何利?”

他不動,惟將她的左手湊近自己的薄唇,一陣溫熱輕潮的氣息掃過她皙白的肌膚,也掃過她怦然的心尖。

一時,她想起昨夜他的舉動,驟然渾身不敢再動。

他的眸光與她如同山間小鹿般輕惶嬌軟的純澈眼神相遇,霍地便似離離野草淬了雷火般,轟然撩起烈烈之意。

但是,他並未越雷池半步,僅僅又吻了下她的手背,便老神在在道:“先欠著!”

她失笑。

“那便請公子明示,到底春分背後是何高人?”

“與你達成交易的那位!”他篤定道。

“廖瑩中?”

趙重幻有些驚詫,但是轉念便頓悟,“看來這位廖先生早就開始籌謀要除去翁應龍了!”

如此一來,範慧娘一案的情勢就越發複雜了。

昨日她的查案方向都是以春分所言的線索去勘查的,確然也在華藏寺內找到非同尋常的線索,只是,如今再細思,她卻開始懷疑那些線索會不會都是廖瑩中的謀劃呢?

她擱下記錄的筆,蹙眉沉思。

線索都指向翁家,而她甚至能肯定翁應龍便是範慧娘當年許過親的人。

這又一樁賈府後宅醜聞,與十姨娘音兒跟賈子敬之事情一樣不堪為外人道也!

但是,這些事廖瑩中既然都已知情,為何不乾脆捅到賈平章跟前呢?

不過,他那樣城府至深之人,借刀殺人自然才是最佳選擇。

可範慧娘一死,翁應龍與其私會一事便死無對證。

要扳倒翁應龍,最好就是將此案的懷疑都引向他,順勢再拔出蘿蔔帶出泥地將私會一事暴露在人前。

即使私會扳不倒他,謀殺的嫌疑也會直指翁家,不管是翁應龍本人,還是翁大娘子,都可以是此案的真兇,如此一來,翁應龍自是元氣大傷。

只是,他們之間的爭鬥為何會牽扯到昌邑夫人羅雲沁呢?

整件案子中,這是她到現在都還未想通的一個疑點——

而今之計,看來只有去找那位王石頭了,事不宜遲,夜中一鬧,她擔心對方會被滅口。

她遽然站起來:“走,陪我去找那位王石頭!”

謝長懷見狀,有些心疼又無奈:“你就不能歇息片刻?”

“我擔心王石頭會被滅口!”

她邊戴起自己的人皮面具,邊撿步往外走,“既然廖瑩中也牽扯在案中,再任他行事,豈不是正中他下懷!”

謝長懷情知也說服不了她,只能也迅速戴回自己的假面,跟她出去。

可二人剛走到院中,就見洛河匆匆奔來——

“公子,府上遣人來報,說要請趙小差爺去!流月潭中發現一具死屍!”洛河道。

趙重幻聞言眉心遽然一跳,與謝長懷對視一眼,疾步便往外奔去。

------

天光已經大亮,彤雲徹底撕開夜色的幽藍,將凝翠嫣紫的好顏色慷慨地散播天際,招來春日裡最撫慰人心的溫暖朝陽。

流月潭邊站滿了清掃園子的僕役,人人都神色驚恐又好奇,交頭接耳團在一處竊竊私語。

而平章府正有三個侍衛守在一側,方大有跟廖瑩中神情凝重地立在人前。

“廖先生,方統領!”她走過去抬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