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幻眸光微冷,沉沉地與柳承宗對峙,默了片刻才道:“柳居士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莫非到現在也沒有釐清給你送信之人的目的?”

柳承宗麵皮一抖,全身僵直,陡然目光陰鬱,嘶啞道:“你是何意?”

趙重幻冷冷一笑:“你雖恨毒顧回,但是自小到大的聖賢書,應該使你從未生過謀奪他人性命的想法吧?可是最後卻是用了一個最不可思議的法子去毀了顧回,這麼個法子難道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不成?”

柳承宗垂著眉眼,默不作聲,一時禪房內靜如墓塋。

片刻,他握緊的拳頭卻漸漸伸張開,攤平的手指不由往自己枕下摸索,悉悉索索,然後緩緩摳出一封被疊得很小的信封來。

被押著的書生王盛站在後面,眼尖地叫了聲:“那好像我送的信!“

趙重幻聞言,卻未動,只等著柳承宗親手將信件交予她。

“我並不知道這是誰寫的?“柳承宗遞上信來,低低道,”但是寫信之人對柳顧兩家的恩怨卻頗為清楚,表示很同情我兒的遭遇,還出謀劃策告訴我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毀掉顧回!“

趙重幻飛快而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普通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空無一字。

她掏出信紙,信件既無抬頭亦無落款,黃棉紙上是端正優美的隸書,一筆一劃標準得可以做學童字帖,卻也無形中銷去書寫者的任何個人特質,信上提醒柳承宗官府已經找到殺顧回者的證據,若不想承受牢獄之災的羞辱,教他好之為之云云。

“你收過幾回信件?“趙重幻遠山眉輕蹙,平凡臉龐上星眸如電,細細逐字掃過那些看起來平靜卻字字誅心的句子。

柳承宗低頭想了下道:“五回!“

“那些信件你可隨身攜帶了?“趙重幻微微著急地問。

“謀劃的那一封我帶著了,其他的未曾帶來!“

柳承宗顫顫巍巍從床榻上爬起來,趙重幻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老者被她的舉動震了下,他抬頭望了眼面前這位長相委實乏善可陳的少年差役,齒關緊叩了下,拼力穩住自己孱弱的身體,然後輕輕推開少年的手:“不敢勞煩小差爺!“

趙重幻不以為意,默默退開。倒是隗槐見此情形不由氣得直翻白眼,口中冷哼一聲,張四趕緊捅捅他。

柳承宗挪著步子到了一側窗格下黑身金邊的箱籠處,他開啟一個木箱蓋子,摸索了須臾,從下面翻出一封信件。

趙重幻走過去接下信件,飛快地拆開封頭,掏出一張薄薄的黃棉紙,亦是端莊的隸書,信上並未有多餘的言辭,只講述了一則關於春秋時期晉國國公養犬謀刺權臣趙盾的故事。

她讀完,將兩封信都遞給劉捕頭看了一遍。

“這寫信之人也太狡猾了,”劉捕頭仔細讀完後有些氣惱道,“連一點線索都瞧不出來!”

“不,”趙重幻卻另有想法,“這個寫信人在信中曝露出幾個很明顯的特徵——”

聽著劉捕頭的話大家剛待抱怨斥罵那書信者,卻沒想趙重幻來這一句,都不由伸長脖子也去驗看書信------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