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不錯,我確是有些懊悔了。隨著年齡增長,這種感覺便越重。但是,正如我說過的,他喜憎分明,愛恨極端,我當年的行徑已經傷透他的心,那種傷痕怕是終其一身也難癒合的。因此,縱然我如今想要見他,卻也是不能了。”

喬安卻沒想過她會坦承,微怔,隨即道:“你沒試過,怎麼就知道不能?”

忘塵悠然轉身,面向懸崖,山風拂來,衣袂飄飛,恍如仙人:“他是我的兒子,個性像我,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會不會原諒我呢?”

“你這樣瞭解他嗎?”喬安喃喃道,來到她身邊,身形嬌弱得彷彿要隨風而去般,“若你是他,我如今身中劇毒,該怎樣才是對他最好的?是留下,還是離開?”

忘塵轉首,凝視著她:“真的無救了嗎?”

喬安苦笑搖搖頭,唯一的差別是看她究竟死於萬毒之首的發作,還是死於因此而來的身體虛弱衰竭。若是前者,再沒至寒藥物相助,寒冰真氣無力支撐下自然無效,但終究還有一絲希望,但若是後者,那就真的絕無幸理。

“他像我,對感情的在乎往往超乎常人想象,若你真的死了,恐怕他也會隨你而去。”

喬安自然之道,否則何須如此為難?“我怕的正是這般情形,我想要他活著,好好活著。”

忘塵看著她,不解,“你若不在,他又如何能好好活著?再說,同生共死,不是情人最美的心願嗎?”

喬安沉默許久,望著繚繞峰頂的山嵐雲霧,輕薄浩渺,茫茫無際,淡淡道:“四歲那年,我家逢大難,六歲那年,我開始休息滅絕七情六慾的心法,我早認定自己此生無情,可是,因為我活著,縱然是為仇恨活著,卻還是遇上了宇,還是有了份情。於是,我相信師傅說的那句話,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只要他活著,也許最初會痛不可耐,生不如死,但時間會慢慢治好他的。”

忘塵更是詫異:“你不相信他會終身只愛你一人嗎?”

喬安轉過臉,悽然而笑:“若我能陪著他直到白首,那我堅信他會終身不變。可若我離去,走得徹徹底底,不留一絲痕跡,便如這世上從沒有過我這麼一個人般,他終究會慢慢忘卻我,一年不夠,那就十年;十年不夠,那就二十年,總會有淡泊的時候。等到不難麼刻骨銘心,也許,他還會遇上更好的女孩子,能夠愛他,陪他一輩子的女孩子,還有得到幸福的機會,不是嗎?”

忘塵啞然,隨即沉默,深思著嘆道:“也許,真是如此。人們常說,死節易,守節難,同生共死,追隨黃泉容易,只要一時激情便可;可是,若要在時間的洪流中始終不渝,維持曾經的刻骨銘心,那需要的是更加深沉牢固的感情,難怪,從古到今的愛情傳奇中,催人淚下,使人銘記的,若非是相隨相伴,共攜白首,便是同生共死,生不同食死同穴。從來沒聽過一人赴死,一人猶生,尚能終身不移的。”

說著,她幽幽嘆了口氣,即便是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她月月十五拜祭的那個人,那個離她而去的人,他的容顏已經開始漸漸模糊,確是再無當初的激盪熱烈,蕩氣迴腸,餘下的是細水長流的淡淡傷痛與惆悵。她是置身佛門清靜之地,心無掛礙,外無塵繞,尚且如此,那在紅塵喧囂中沉浮的人又該是如何?

尤其,他是皇帝,君臨天下,坐擁天下絕色,凡所欲得,皆無所遁。在她與世長辭後,他真能拒絕所有的誘惑,再不動心,為她守節終身,因她傷痛終生嗎?忘塵思索著,感慨著,忽地悚然而驚,這樣深沉中透漏著滄桑的道理,為何她年紀輕輕便能懂得?她。。。。。真的只有二十幾歲嗎?在她身上,究竟有過怎樣的經歷,有過怎樣的心酸悲哀,才能悟出這樣的真諦?置身絕境,抱有這樣透徹的想法,卻還依舊執著地想要給他最好的一切,這又是怎樣的神情?眼前的這個飄逸如仙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