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走進靈蘭堂時顯得很是狼狽,與浮華在幻境中的遭遇以及親眼看著小息消失,在他心裡產生了巨大的無力和失落感。從凝颸崖離開又匆匆察看了一下邊境戰況。見到戰況中的慘烈,又給他心中塗上一層落寞和悲涼。

世事無常變換,生與死無時無刻,無休無止地在這世間迴圈。萬事萬物之渺小在這蒼茫宇宙中又算得了什麼?

聽雨理解了渺小,卻又不願讓渺小繼續淪陷。自己能力以內可以保護的事物,還是要付出一份努力的。所以,他將無可守望的田老伯帶回了都廣野。

但是接下來,他才真正體會到了自己也是這萬物中渺小的一個。並非你想守護的一切都能守護得住。

眼下靈蘭堂內所有人看上去都比他還要狼狽。齊峰巒滿身是血地站在書閣旁,小蒔呆立在他左側。青衫縮在床角瑟瑟發抖,夕月幾乎半趴在地上抽泣。燕小炳和採桑靠在屏風後只看得衣角和暗影。

或許他收到小蒔訊息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準備,總會在事實面前表現得欠缺,甚至是微不足道。

他見到如雪正在為塵瀟療傷。緩步走到了床前,似是被抽了一瞬間的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是滿床的血漬刺激他眼睛有些睜不開。根本看不清塵瀟狀態。他慌張轉身問道,“怎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也沒有人回答他,他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廳堂內小心翼翼彈了回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再一轉身時腿有些站不住,扶著床沿跪了下去。一隻手顫著觸向了塵瀟的身體,眼淚含在眼眶,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你怎麼了?”聽雨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問塵瀟。回來時的心理準備轟然崩塌了,他甚至聽到自己腦中傳來一聲巨響。

青衫上次受傷,他還沒有嗅到死亡的味道。可現在,整個靈蘭堂內都是死氣。

聽雨抬頭看向如雪,見她面色發白似是一張被繃緊的絹布,隨時都能碎掉。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直覺。

太素銀針在如雪指間微微一閃,忽然彈了出來。如雪一慌一把將三枚針同時攥在了手裡。

塵瀟似是有了一絲反應,眾人都慌張向前湊去。心還沒有落下,就見塵瀟噴出一口血來。

眾人的心又馬上揪了起來。

如雪再化銀針剛要再刺入塵瀟穴位,塵瀟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氣,弱聲道,“燈——”

聽雨一把握住他的手驚慌道,“什麼?”

塵瀟也輕輕攥起了他的手,眼睛漸漸睜開,直直盯著屋頂,喚道,“聽雨——”

“在,我在——”聽雨聲音哽咽,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瞬間落下。

“燈——點燈——黑——”

“嗯,我去,我去點燈。”聽雨一邊說著,一邊慌張將靈蘭堂內所有燈點亮。

初晨的清輝射入屋子,火光在昏亮的屋中搖擺,影子被漸漸吞沒,暖意被陰霾和潮氣驅趕。

如雪趁此又為塵瀟穩固住他正在衰弱的心脈。但是,她已經無能為力了,只是還不甘心放棄而已。

自從瘟疫蔓延,她見到了太多死人。開始還會為那些即將要死的人心痛,為老人孩子落淚,為一個個家庭支離破碎感到痛苦。後來見得多了,心開始越發麻木。即使每天都會有人被哭天喊地送走,下跪去求她再醫治醫治,她也只能嘆氣對對方說“節哀”。再難體會到那些人在失去親人時的痛徹心扉。

可現在眼前這個生命垂危的人是塵瀟。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誤。她不應該對死亡麻木,不應該對那些失去親人的人那麼殘忍。她應該再去救救他們的親人。

此刻,她也想跟他們一樣跪下去求誰,但她去求誰呢?

塵瀟輕輕咳了一聲,似是將眾人遊離的魂魄喚回。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