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殺生救生(第1/2頁)

凝颸崖頂端，雲霧繚繞，整個山體外面翻滾著還未散去的潮氣。即使有強烈日光照射，也還是霧濛濛一片。這就給蕪幽採集極陽的甘露帶來了困難。

為了平衡甘露的作用，靈蘇一直小心翼翼控制著邪靈吸附草木生命的程度。

琴音在雲霧中浮游，如細雨擊弦，泠泠碎音歸入山中，滲入塵土。又幾音如穿雲飛燕，振翅遨遊。

草木在曲霧中隨影搖擺，邪靈為暗影闊上一層虛矇矇黑氳，黃綠交替的瞬間，是生命的迅速綻放與凋亡。當暗黃吞噬最後一絲綠色，死亡之花完全綻放。

這個過程，是生與死在交融，是光明印入至暗，是美褪去底色，流入凋零。

琴音攜著被吸附的生命流成長河，掠過群山，沉入深海，拂過虛空。

歸來之音，將生命所有的愛、美、光……留在竹園、溪畔、農田……灑入春夏秋冬，化成影，聚成形。剩下沉重與晦暗收回琴中。

邪靈入琴，在雲霧中撥出一道光影，蕪幽手下的生命緩緩甦醒，汲取著那一束光明。

靈蘇沉沉向她望了一眼。見她專心致志，心中有些驚奇，也有些失落。

“怎麼了？”蕪幽將剛形成的甘露收起來，轉身向靈蘇問道。

靈蘇有些吃驚，隨即轉過臉去，“沒事。”

“我剛剛，隨著你的曲子去了很多地方。聽到了很多聲音。似是離去與歸來的一個循回。但曲音迴歸後，卻是特別沉重。歸來，不應該是應萬物召喚，脫洗塵埃的甦醒麼？為什麼都是晦暗與陰濁？”

靈蘇又轉向蕪幽，平淡道，“我主殺生，你主救生。對萬物的理解自然不同。你的歸來是復甦，我的歸來是永墜地獄。雖然，我們都是為了救人。”

“這就是命中的不公平。不同的人，生來就註定要承擔不同的責任。”靈蘇說完，冷冷笑了一聲。

蕪幽似是進入了沉思，她定了片刻，緩聲道，“你有悲憫之心，有是非黑白，才會對殺生救生有不一樣的體會。比我好多了。”

靈蘇對她的話感到奇怪，不禁問道，“難道救生的人，也有苦惱？”

“我只是想象你一樣能體會不同事物和行為之間的區別。”

“你的意思是，殺生救生對你來說沒有區別？”

蕪幽一低頭，小的悸動她似乎已經有了，但是大的情懷，對她來說，還想不明白。“或許是吧。”她嘆道。

靈蘇一眯眼，問道，“那救什麼人，對你來說可有區別？”

蕪幽有些不解，“就算有，我可能也沒想明白。”

靈蘇淺笑一聲，“那你應該是有大愛之人，你的行為，或許不需要參悟。隨心而動便是天意。”

“你想讓我救什麼人？”

“果真聰明。”

……

踏入淺雪的腳印在蒼茫的白色中顯得格外沉重。咯吱咯吱的聲響隨風飄零，似是空無，似滿是泥濘。蕪幽心中顫著，她聽到的每一聲哀嚎似乎都不是在一個空間傳來。雪中黑色的混合物泛著悽慘幽暗的紅光。

在剪彤夢中的血陣隱隱在她踏足過的地方展開，周圍的黑水池中翻滾起紅色的血浪。

蕪幽心驚，忽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你嫌棄這裡髒？”靈蘇側臉看著她。

蕪幽為自己施了一道清明訣，淺聲道，“走吧。”

斷崖谷斷崖上的神像被白雪覆蓋一半，另一半浸染著汙泥。斷崖下方有幾處草棚已經被滾落的巨石砸翻。老人孩子堆在一起，哭笑叫喊聲悲涼哀怨。

黑白相間的地面、冰雪混合的水渠中摻雜著黑乎乎的屍體。一旁正有一些人在互相爭奪著什麼。

靈蘇從步入這裡開始，邪靈便緩緩將周圍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