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朦朧的虛空之中,只聽得兩人的喘息和一人的心跳。蕪幽死死抓著塵瀟的手,試圖將他提上來。

可是,她卻感覺塵瀟的手在向下滑。兩人對望著,眼神在混沌中交匯出不捨與不安,這種感覺,竟在蕪幽心中激盪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沉痛感,她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甚至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她驚顫著,凝聚全身力氣在自己的手上,還是沒能握住塵瀟。

“不要——”這一聲空靈呼喚,似是來自遙遠的過去,也像是不小心窺到的未來。

眼睜睜望著塵瀟墜入虛空,蕪幽將眼睛一閉,也跳了下去……

掙扎著醒來時,蕪幽看到塵瀟正坐在自己的眼前,眼睛閉著,手還保持著給自己輸入真氣的姿勢。她腦中回想著剛剛那真實的畫面,神魂還在驚懼中震盪不安。

平息片刻,她才看到塵瀟額角滲著汗,渾身微微有些顫抖。

蕪幽急忙幻出伏羲針刺向了他的百會,塵瀟的顫抖似是停了片刻,輕輕皺了皺眉。

見他暫時穩定,蕪幽又伸手點入他的神穴,這一點還沒觸上塵瀟胸口,伏羲針瞬間從塵瀟頭頂彈了出來,蕪幽的手也被一道強有力的微波震開。

神靈契竟然浮在了塵瀟的胸前,一散光芒,塵瀟又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一曲笛音拖著悠沉意境闊向四周,周圍混沌灰霧隨笛音一散,塵瀟繼續向下墜著,他順音向下望去,清晰的看到了下面站著另一個自己,一瞬間,他便墜向了那個自己……

“長乘的笛音不愧為九辯神樂,其美意已經超過了這囿中的綺麗之觀”

“兄長過讚了。”

“天地人間,你受得起這讚譽。”

“對了,今日我來找你有一事要拜託於你。”

“什麼事?”

“我要離開一些時日,這囿圃需要你來幫我打理。”

“兄長要去哪兒?”

“赴一賭約。”

“赴何賭約?”

“我與人打賭輸了。要去人間走一遭。”

“如若是平常賭約,兄長何苦認真?”

“賭約固然並沒有那麼重要,只是這千年日月輪迴,我也是膩了。人間都以為神仙長生不死有多好,可你我都知道,無期的生,是不如那短暫的命精彩的。”

“兄長,你這一去多久能歸來?”

“人間十年是這崑崙一天,人壽不過百二十歲,你最多幫我打理個十幾日罷了。”

“既然兄長決定了,那長乘就在這裡等兄長歸來。”

“好。我回來,定給你講講人間之事。”

……

蕪幽對準塵瀟胸口,隱隱從額間傳來一絲赤陽的感應。果真,此刻的赤陽也在驚顫,她一抬手,赤陽化形在了兩人中間。蕪幽額間印記與赤陽劍柄上的印記一融,神靈契便隨著那融合的光芒被赤陽收了進去。

塵瀟身子一軟,全身虛汗涔涔,已經被蕪幽攬在了懷裡。蕪幽見他眼睛突然睜開,眼神渙散,神志似是不清,忙探了探他的脈。

見他脈象極快,心中又浮上了一層不安,緊忙輕聲喚了一聲:“塵瀟——”塵瀟卻沒有任何反映,眼睛直勾勾盯著屋頂,似是魂不在體。

蕪幽一手攬著他,一手又幻出伏羲針來,一針刺入他的神穴。這是第二次伏羲針入了塵瀟的胸口,與第一次放血不同,這一次蕪幽注入了全部修為。

伏羲針灌入,塵瀟只感渾身一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可以看到蕪幽,卻怎麼也不能開口。想拼命掙扎,卻一絲一毫動彈不得。

靈魂撕扯一般的怪異聲響在他耳邊圍繞,他越是想掙扎越是湧來疲憊和沉重。苦苦支撐不住,便想閉上眼睛再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