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浸透秋風,盤上笛音的脆韻溢向遠方,竹樹在顫抖、清泉在逆流,鶴唳穿雲由遠及近,哀怨悽婉。

塵瀟越吹,曲韻越發寒涼,以至不可控而心生悲慼、怨恨、無奈、不甘……

舞劍的人,身形輕盈流轉,一時如水中探月,知其徒勞而應險;一時如滿弓欲發,忽而怒竭收合。劍刃在草木間削切,留下一道道忍與不忍,猶豫與決斷。

劍氣所帶的寒涼使周圍所有事物同悲同嘆。

他口中念道:“天形吾道,吾道應天。影隨吾形,吾形何所成?吾欲吾情,皆與天形!何以應天成形,應道而亡其所形?戚!戚!心使吾捐道,形不與吾助天。歸!應!立處天地,吾之命。形神共一,吾不應而應之通。”

笛音與劍同收,塵瀟心中慌錯難安。他跑上前去問道,“師父,出什麼事了麼?”

劍弈魂轉身,一臉燦燦笑容,“沒發生的事,算不得出事。剛剛的劍法,你可看清了?”

“嗯”,塵瀟心中疑慮,隨即點了點頭。

“舞一次給我看看。”劍弈魂說完,走到崖邊席地而坐。

塵瀟的心是亂的,劍法自然不夠傳神,揮切之間都有偏錯。

“停——”

塵瀟應聲一顫,緩緩停了手中動作,向劍弈魂望了過去。他逆光而坐,表情印在陰影裡,塵瀟有些看不清。

兩人對望了片刻,劍弈魂一揮手,“過來坐。”塵瀟這才緩過神來,向他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我——”

劍弈魂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無論發生什麼事,心不能亂。劍在你手中,你亂它則亂。”

“師父——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不懂。”

“我也不懂。”

塵瀟有些奇怪。

劍弈魂看向遠方,嘆道,“瀟兒,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麼?”

“嗯。”塵瀟輕輕點頭,“待我劍道有成,一鳴驚人。你就跳出來和全九州人說,‘哇,這就是我劍弈魂的徒弟塵瀟!’”

劍弈魂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又愛撫著他的頭,“真是個傻小子。又乖又可愛。”

只是這話說完,他笑容越發僵硬,眼神中漸漸湧滿了悲傷,感嘆道,“真希望那一天可以早點到來,你長大會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比我神氣?”

劍弈魂轉過身去,眼神似是穿透了時間,看到了他很想看到的又讓他滿意的什麼。他不禁點頭讚歎,“真好!”

“師父,我不會讓你失望。那一天很快就會來。”塵瀟堅定道。

“哎!你當然不會讓我失望,我只是怕,會讓你失望。”塵瀟心中微微一顫,劍弈魂忙轉移了話題,“算了,不說這個。”他又看向塵瀟,“劍道,未必是你真正的道。你的笛音如天籟,有歸思,有道原,可應萬物。所以,若能將劍道與其相融,會有大成。”

塵瀟點頭應著,忽然一聲鶴唳從兩人身後傳來。兩人同時回過頭去,只見一隻仙鶴正在從高空下墜。

“鶴兒——”塵瀟心下一急,御劍便衝了過去,將墜落的仙鶴接在了懷裡。他急著落在劍弈魂身邊,慌道,“師父,它受傷了。”看著涓涓流血的仙鶴,塵瀟心中開始發慌。

劍弈魂起身,蹙了一下眉,讓塵瀟將仙鶴放在地上檢視它的傷口。

只在這時,仙鶴已經沒了氣息。塵瀟懸著的心忽然一沉,一種說不出的悲痛湧上胸口,他抬頭看著劍弈魂,眼淚凝上眼眶,顫聲道,“還有救麼?”

“哎!”劍弈魂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師徒看著死去的仙鶴,心中各自哀傷。塵瀟心有不甘,伸手為仙鶴注起了靈源。

看他手顫得厲害,劍弈魂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輕聲道,“沒用了,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