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到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她,如何能夠尋到,甚至是喬裝進入戒備森嚴的安遠侯府?

“我一路上都隨著南燕的商隊,到達長安後偶遇大唐戶部尚書之子衛徇,在他的仗義相助下才得以以婢女的身份混入侯府。”將一路的風霜輕描淡寫地帶過,雲洛依的明眸鎖在凌霽月身上細細打量。他清瘦了許多,也蒼白了許多,但所幸的是還稱得上完好無損。她暗自放下那顆提到半空的心,原來“戀影”的藥性並不若傳聞的那般神奇。一個月前那突如其來的心絞痛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她不禁在心底暗暗慶幸。

“商隊?商隊允許女子隨行嗎?”凌霽月挑眉,疑惑地問道。

雲洛依搖頭,靜靜地笑道:“當然不會允許,但我若裝作男子,他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又哪裡會有異議?”這次她算是將所以違背禮教的事都做盡了。天知道當日她因為“戀影”的緣故以為他出了事後,她是多麼瘋狂而不顧一切地希望來到他身邊。至於禮教,成親前,她謹守禮教是因為父母的期望,而成親後,她所堅守的一切溫柔賢淑都是為了可以配得上他。若是沒有了他,一切的禮教都毫無意義。

“洛兒,你好大膽。”長長地吐了口氣,凌霽月嘆息道。這次的意外令她成熟了,原本只有溫婉和靜謐的眉宇間平添了幾分堅毅。她不再是守在閨閣中一味等待他歸來的妻子,而是一個願意與他一同面對一切的知己。她經歷過風雨洗禮後的容顏,更令他目眩神動。

“我的確是大膽。你以為在失去你後,我又有什麼是不敢的?記得嗎,我曾經對你說過,你是我今生的幸福。”她低低柔柔地說道。

“我當然記得,我又怎會不記得?”凌霽月痛苦地合上雙眸。這句曾令他悲喜交加的話語他又怎會忘卻,“可是,你以為今天的凌霽月還給得起你幸福嗎?不一樣了,自從我踏上大唐的第一步,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你要的幸福,我再也無力給予。洛兒,回南燕去。那裡,才是可以為你遮風擋雨的故土。”

自他懷中直起身子,雲洛依微微一顫,悽悽地道:“不是無力給予,而是……王爺您不願給予。”

“洛兒!”再次聽到她口中的敬稱,凌霽月一驚,這一聲“王爺”令他感到他們隔得好遠,“我怎會不願?”他無力道。曾經多麼希望與她白首到老,曾經多麼希望可以與她朝朝暮暮,曾經多麼希望和她攜手紅塵。但如今,一切都變了。他再也無法掌控一切,甚至連最基本的守護都給不了她。與其如此,他寧願選擇放手。縱然心痛,依然選擇放手。“你曾經問我,當天下人的幸福註定要用我的幸福來換,我會如何?當時我沒有給你答案。但現在我卻要告訴你,我不要換。”雲洛依笑得很苦,淚水盈盈,卻沒有落下,“我只是個女人,只是個自私的女人,所以你要我如何甘心去換?但是,你卻比我殘酷,先一步剝奪了我的幸福,連我說不的機會都不曾給予,然而我卻無法怪你。身為南燕的王爺,你有你的身不由己,你有你的民族大義,你有你的有所必為,可是我卻只有你了。但既然你已代我作了決定,那我就只有去追,追不回我的幸福,那麼,不妨就讓我伴隨在幸福身邊。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淚,滑落她的臉頰,也沾溼他的衣襟。

“不值得的,洛兒,不值得。”面對她的執著,凌霽月只有疼惜,“我已不再是當初意氣風發的寧王,跟隨我,你只有痛苦。”

“痛苦與否應當由我來定義。只要自己覺得快樂,又有誰能說那是一種痛苦?何況皇上自從你離去後,更是勵精圖治,相信用不了幾年,就會親自迎你回南燕了啊。”雲洛依不懂,為何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卻變得如此消沉,如此缺乏自信。

“是否如果我不能給你一個理由,你就決不會回南燕?”對上她堅毅的眼神,他的雙手緊緊攥住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