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大將軍的長子,現任著撫遠都尉,正是當今皇后的嫡親長兄。他早便吹鬍子瞪眼睛兀自生氣了半天,見滿殿文武百官,竟無一忠義之士,敢於站出來為自個兒妹妹鳴個不平,當真是一群怯懦如雞的廢物!他盼不得別人,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只見他掄一圈兒自個兒溜圓黑碩的膀子,站起來就走到殿堂中央,“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將那正在起舞的宮女嚇得散了隊陣。只聽他高聲道:“陛下!臣妹冤枉!”

鎮國大將軍近日身子不爽,在家將養,不曾與會,是以無法攔阻他這彪悍兒子的彪悍行徑。想他閨女那般有算計,怎的生的兒子卻如此“憨直”?果然,心眼兒這個東西是要靠補的。人家皇后娘娘從小就愛吃炒雞心,每次飯桌上有這道菜,定然沒她那傻哥哥的份兒……

但是最近她不好了,大概是雞心吃多了,存住了食,她弄花了真妃的臉,嫁禍給慶妃,又幫慶妃家的小哈巴狗兒咬死了彤妃家養的翡翠,又把翡翠毛都拔了做成柄精巧小扇放在安美人枕頭邊兒,再把安美人身邊的嬤嬤調到景良人跟前兒伺候,從景良人處搜得厭勝之物,詛咒的是惠才人,惠才人稱自個兒懷了龍裔,要殺景良人,景良人的好姐妹德馨女官一狀告到了皇帝陛下處……結果,圈子兜得太大了,皇后娘娘一不留神把自個兒給卷裡去了……此時,她正淚汪汪地在她那老冤家太后宮裡蹲牆角畫圈圈,太后看她可憐,心中十分得意,時不時便要興高采烈地跑去摸摸她的頭……

閒言少敘,且話當時。

撫遠都尉一嗓子呼了,滿殿的人皆將目光投向他,不少花白鬍子的老臣暗自捶胸頓足,好好的大晉,怎就出了這麼一個劣貨!?

那劣貨尚毫無自覺,又道了一遍:“陛下!臣妹冤枉!”滿殿俱寂。

晉莩微笑,放下手中酒杯,溫言道:“撫遠都尉何出此言?”

那都尉黑燦燦的臉彆扭地往邊上一扭,顯是個委屈情狀,恨聲嗔道:“臣妹無辜遭謗,陛下偏信那起小人的挑唆,枉陷忠良。今日為國之大宴,陛下理當攜臣妹正宮皇后出席方合禮數,卻帶來了罪臣之女,讓她一介罪婦,居殿堂之主位,不是要冤死臣妹了麼!”說到激動處,還硬生生在那剛毅的黑臉上流下幾點淚來,甚是滑稽。

蘇辛忍不住暗笑,輕拉晉蘅小指,晉蘅動作一僵,不動聲色地在她小手兒上捏了兩把。

金素太子饒有興致地望望那黑麵武將,再望望那溫顏君上,又掃過連笑都不會笑的天仙美人兒,似笑非笑地悠哉哉飲了一杯酒。

不待晉莩發話,早有左丞相單老頭兒起身怒斥:“撫遠都尉好生無禮!今日宴請金素國太子殿下,本應賓主盡歡,以盡我大晉地主之誼,彰我朝和雅雍典儀風,豈容你胡言亂語,壞了禮數!”

那撫遠都尉滿臉不忿,瞪大了牛眼直起上身,梗著脖子要辯,被晉莩皺著眉一揮手,“咳”了一聲,岔了過去。晉莩示意老丞相坐下,自己轉頭對那撫遠都尉繼續溫語相勸:“都尉向來忠直,只可惜皇后之事既屬內帷之秘,又因她國母的身份牽涉天下風氣。朕斷不會冤枉了她,自然也不會輕易放縱了她。都尉不明其詳,還是退下好生宴飲為是。”語罷眼中已露了警告之意。

那撫遠都尉雖是憨了些,但基本的眼色還是有的,見晉莩不及往日溫柔和氣,先是一驚,反自檢視,莫非自個兒今日當真做過了?倒也不敢更加放肆。但平日裡他依仗父親和妹妹的威勢已成習慣,料來晉莩也不會難為他,不甘不願地叩了一個頭,歪歪扭扭起身之際嘟噥道:“一個嫁過人的殘花敗柳,也甭想越過了俺妹妹去!什麼年月了,武功赫赫的邊關統帥都趕著去當王八!呸!”周遭聽見的人俱變了臉色。

恰金素太子一束目光投來,微笑道:“都尉大人剛唸叨的……”

撫遠都尉一時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