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派人飛騎去調糧,這般過了五日,到了第五日傍晚,令張遼帶了曹丕和曹衝到軍營中巡查,曹操坐在帳中,指點步兒寫字,這孩子真真的笨,無論怎麼教,她寫字總是偷工減料,不是這裡少一橫,便是那裡少一劃。

正教得滿頭大汗,滿心的啞火,卻聽營外有人高聲咆哮,聽聲音甚眾,曹操已知這咆哮源自何處,心中暗暗嘆息,不及放下筆,程昱已經慌慌張張的跑進帳中,“丞相,軍士們已連續五日都未用足餐,此刻正在帳外吵鬧,眼看便要譁變。”

“去把軍需官傳來,”曹操垂下首,指著步兒寫的魯字,“左側少了一豎。”

待步兒寫完魯字,軍需官已經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屬下見過丞相。”

“你知道軍中將要譁變嗎?”曹操用手指著火字,示意步兒書寫,隨即抬首盯著跪在地上的軍需官,“所以本相想向你借樣東西,以平眾怒。”

“借?屬下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借給丞相,”聽到軍中將要譁變,軍需官連聲音都變了,“丞相,屬下都是按照你的指示行事……。”

“知道,知道,”曹操打斷軍需官的辯解,放下手中的筆,“本相也很感謝你,可是不借你這樣東西,軍中譁變難以平息。”

“丞相想借什麼?”軍需官似乎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聲音更加的顫抖,“屬下……,屬下……。”

“本相想借你的腦袋,”清晰的聽到步兒手中的毛筆掉落的聲音,曹操眼疾手快,在毛筆滾落到案几邊緣之前將它拈起,“你放心,你的父母和妻兒本相一定好好替你照顧。”

說完,不顧軍需官的苦苦哀求,曹操已命人將他拖到轅門之外斬首,並挑著他的首級到各營示眾,聽著帳外的咆哮聲漸漸平息,曹操這才放下心來,轉過首,卻見步兒疑惑的盯著自己,“不是丞相命他用小斗量米的嗎?”

沒有了衝兒,這孩子便如普通的女孩兒一般,曹操長嘆一聲,“我知道啊!你應知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當兵的,得有糧啊!沒有了糧,將士們怎會替你賣命打仗?一旦知道了實情,軍中即刻譁變,大軍在瞬間便會分崩離析,我那是一條一石二鳥之計,其一,暫延數日,最早今天晚上,最遲明天早上軍糧便到;其二,讓將士們知道,是軍需官剋扣了他們的軍糧,不是我,這樣才能保住他們對我的信心和信任。”

“既然今夜糧草便到,為什麼丞相不對將士們實話實說呢?”步兒面上微帶一絲憐憫,“而且那個軍需官無辜喪命,丞相不覺得有愧於心嗎?”

若是旁人,曹操許一笑而過,只在心中覺得此人不堪大用,可是此刻他只覺得滿腹的話需要吐露,“有愧?與阻止大軍譁變相比,一切都不重要,步兒,你須得記住,在面臨選擇時,你一定要衡量每一種選擇背後的利弊,然後選擇一條對你最有利的路走,即使時勢逼著你選一條對你不利的路,你也一定要把這條路上所有不利於你的因素都化為有利,懂了嗎?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可以不擇手段,你要學會放棄,才能獲得比你放棄的東西更多、更好的東西,明白嗎?”

看她緩緩搖了搖頭,曹操無奈一笑,“你現在太小了,還不會明白,你只須將我這番話牢牢記在心裡,來日你便會明白我話中所指。”

度日如年,無法入睡,聽曹衝與步兒在帳中輕聲講述適才在宮中所見到的一切,包括軍士們挑著軍需官的頭去傳達曹操的軍令,隨後步兒告訴衝兒自己教導她的那番話,兩人討論了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

在帳外枯坐了半晌,曹操起身抬起油燈走到地圖前,看了許久地圖,突聽帳外打更的聲響,再過一個時辰,天便要亮了,若今日糧草再不到,局勢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父相,”曹丕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