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沈清棠搖頭,“就是覺得祖母您也變了很多。”

以前可不會這麼和藹的跟她說話。

沈老夫人笑了起來,不是剛才那種客套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與愉悅無關,更像發洩。

很快沈老夫人笑出眼淚,她身邊的嬤嬤掏出帕子遞給她。

沈老夫人接過來擦乾淨眼淚,“是啊!你變了,我變了,我們大家都變了。

家中突逢變故,兩年流放路,活下來的人,誰又能不變?!”

沈清棠不知道說什麼,勸了句:“祖母,大喜日子,咱不提過去。”

沈老夫人點點頭,“你們一家人在城外過得如何?看你臉色應當不會太差。”

“能吃飽能穿暖。”沈清棠比較謙虛。

沈老夫人“嗯”了聲,“你爹和你娘都不是喜歡爭搶的性子,吃飽穿暖,一家人在一起就是福。”

她抬頭目視前方,像是能看進前院。

“總比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強!”

沈清棠不知道“心比天高”的是大伯還是二伯。

“害人也害己。我年輕時要強,明知道你大伯不是當官的料子,硬逼著你祖父,逼著你大伯去走仕途……”沈老夫人說到半截搖搖頭,“才說好不提過去的。人老了,就是喜歡回憶以前。”

沈老夫人的貼身婢女如姑姑在一旁幫腔,“今兒小姐是真高興!許久沒人這麼陪她聊天了,棠小姐你以後常來玩兒。”

如姑姑已經是個老嬤嬤,祖母也到了花甲之齡,卻還是稱呼祖母小姐。

其實如姑姑的如,是因為她曾經被祖父開了臉,卻不肯做妾,只一心伺候祖母。

是祖母給她改了名字,要後輩多敬她一分。

家裡落難,如姑姑也堅定地跟到了北川。

沈老夫人原本有四個陪嫁丫鬟,早先嫁人一個,路上死了兩個就還剩下如姑姑一個。

若不是她,只怕祖母都挺不到北川。

“母親。兒媳來給您祝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沈老夫人看著沈清棠笑,“不愧是母女,這祝壽詞也差不多。”

沈清棠莞爾。

如姑姑忙上前接過李素問抱著的被褥,“三夫人,辛苦了!”

如姑姑摸了下厚實的被褥,眼圈紅了,轉頭對沈老夫人道:“還是三老爺和三夫人把您放在心裡。”

用手背抹了把臉,“三夫人,您陪小姐坐會兒,我這就去給小姐換上新被褥。”

李素問應了聲,坐在沈清棠對面。

“娘,你怎麼來了?”

李素問瞥了沈老夫人眼,淡淡道:“你大伯說壽禮重,讓我先把被褥給你祖母送過來,順便再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張羅的沒。”

沈清棠撇嘴。

分明就是嫌李素問穿著丟人,趕她來後院,順帶讓她去廚房幫忙。

沈清棠都看明白的事,沈老夫人更看得明白,輕輕搖頭,“你們分家時,我還有些生氣,現在覺得分了挺好。”

李素問側過身,面帶愧疚地看著沈老夫人,“分了家別的倒還好。就是愧對您!

一些本該我們盡孝的地方,現在就不太方便。”

沈老夫人搖頭,“孝順論心不論跡,論跡寒門無孝子。

聽說你們一家還在外頭山洞裡住著。

盡孝是打算把我接到山洞裡去跟你們一起過?”

李素問剛想開口,如姑姑抱著換下來的被褥去院子裡晾曬。

被褥的表面用的蠶絲,看起來華麗奢侈,可是被褥都很薄。

沈清棠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如姑姑把被褥晾曬到天井中的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