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日漸“虛弱”,她晚上開始睡不踏實,不停地做夢,夢到媽媽夢到船艙,她們在海上日夜飄蕩,怎麼都看不到岸頭。以至白天她精神恍惚,連續幾次把“阿姨”叫成了“媽媽”。

這時,沈重九總會抬起頭看她,好不容易玩到最後一關的遊戲就在他愣神中輸掉。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五月,又是一年花開時。

陳敏吃了些藥,病情得到控制,白可又動了想走的念頭。在沈重九授意下,陳敏開始了吐血的環節。

然而她的表演越來越力不從心,在白可心痛自責的眼神下,她第一次對自己的演技失去信心。

這些天來的點滴她都看在眼裡,這個只與她相處一月的女孩子是她見過的人中最不可思議的。單純、善良,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

但有一個詞,是她日後對別人講述這個故事時必定要在她名字前加上的定語——孤勇。讓人心疼得總想抱抱她,為她承擔些什麼,雖然你知道,她只會笑著說不用,接著獨自上路。

隨著吐血的次數增多,她明顯感覺到白可的神經越繃越緊。

在白可第三次叫沈重九去買藥而沈重九沒有動時,她心裡的那根弦繃斷了。

“別玩了!”白可一把奪過沈重九手裡的遊戲機。

沈重九不滿她無緣無故忽然發如此大的脾氣,也吼起來:“我玩遊戲關你什麼事!”

“阿姨病得這麼嚴重了,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白可氣得把遊戲機砸到地上。

看著摔裂的機子,沈重九一甩手,咬著牙說:“她病就病了,死活也跟我沒關係。”

“你怎麼能這樣!”白可尖叫著,狠狠捶打他的胸口。

未及陳敏上前阻止,沈重九便把白可推開,用力過猛,白可摔倒在地上。自知過分,但礙於面子,他剋制住想去扶她的衝動,僵立在原地。

從輕輕啜泣到嚎啕大哭,白可抱著膝蓋,無助地蜷縮起來。

見此狀況,陳敏跳下床,跪到白可身旁安慰她。沈重九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放軟態度,蹲到她腳邊。

“喂,別哭了。”他搖了搖她的膝蓋,語氣不耐得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個。

哭聲沒有停止,她那種哭法讓人懷疑她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陳敏並沒有勸她,她規律地輕撫她的背,為她順氣。她知道她太累了,之前經歷的那麼多事是她這個活了半輩子的人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何況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沈重九和陳敏都不再說話,屋子裡只剩下白可的哭聲。

許久,一雙沾滿涕淚的手伸到沈重九跟前,哭到不停打嗝的白可抓住他的袖子,頭有千斤重般艱難地抬起。她看著他,面容狼狽,眼神卻是倔強的,她逼著自己穩住氣息,說:“現在不孝順,將來沒有機會了,你會……死。”

“我會死?你在說什麼。”沈重九白了她一眼,心虛地別過頭。

把手中衣服攥得更緊,白可硬要他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我媽媽,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像是用盡了力氣,她無力的垂下雙手,上身顫抖著向前栽去,哭倒在沈重九的肩頭。

無法理解白可的話,沈重九腦中一片空白,迷茫中對上陳敏的眼睛,見她捂著嘴,已是淚流滿面。

一瞬間,他幡然醒悟。

很多年以後,他仍清晰地記得那晚的震撼。夜幕降臨,他好不容易從女人的淚水中解脫出來,把白可扶進房間後,便躲回自己的屋子,用被子矇住頭,然而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想去客廳喝杯水,經過白可的房間發現她的門半敞著。屋內的人正蜷縮在床頭,憋著氣不讓自己哭得太大聲。他看她